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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385-389章 愠色 作者:吱吱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全文阅读。     第三百八十五章愠色

    王家乱成了一团。

    高氏、庞玉楼和一群丫鬟婆子冲着王许氏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冷帕子敷脸,王许氏总算是醒了过来。

    她幽幽地吩咐身边的人:“这件事不许告诉姑奶奶!”

    众人自然是恭声应“是”。

    她犹不死心地问两个儿媳妇:“明姐儿真的说出那样的话来?”

    高氏和庞玉楼微微颔首。

    王许氏大哭起来:“我这是造得什么孽啊!我辛辛苦苦地养了个白眼狼出来,竟然会连自己的娘亲都不认了,世上有这样做子女的吗?窦家怎么也不管一管,难道就任她这样作贱自己的母亲不成?他们窦家不是号称礼仪传家的吗?我事事处处想着明姐儿,把她排在我的孙子孙女前面,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弥补对映雪的愧疚!不然她一个姓窦的,凭什么在我们王家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的?”她骂着,喊高氏,“你亲自再去问明姐儿一声,她是不是铁了心不认映雪?如果她不认映雪,她也休想我们王家再管她的事。我就当没有映雪是死了丈夫,孩子夭折了,她与我们王家,再也没有关系!”

    高氏真心不想再去看魏家人的脸色,可婆婆的吩咐,她又不得不从,只能硬着头发应下来。

    庞玉楼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劝着王许氏:“娘,您让大嫂去问明姐儿,还不是自取其辱!明姐儿说这话的时候,可不只有我和大嫂和大侄儿媳妇在跟前,窦家的人也在跟前。那五太太当时就傻了眼,连问了她几声‘你难道就不顾念你娘十月怀孕生下了你’,明姐儿都没有一丝后悔或是犹豫,您让大嫂去问什么啊?我们难怪还会骗您不成?你要是不相信,大可派人去窦家的人,又何必急巴巴地跑到济宁侯府去丢脸呢?”

    王许氏呆住,半晌才颓然地靠在了大迎枕上。

    可这样事到底没能瞒住关心女儿陪嫁的王映雪。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望着胡嬷嬷,脸色雪白:“不可能,我的明姐儿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定是庞氏在我母亲面前诽谤明姐儿,我要去问个清楚!”

    王映雪拔腿就要往门外闯。

    胡嬷嬷一把抓住了她,劝道:“我的好太太,二舅太太骗您,难道大舅太太也会跟着二舅太太扯谎不成?五姑奶奶这么做,定是无可奈何的权宜之策。您只管安心等着,等过几天事情平息了,五姑奶奶就会来看您了。”

    是吗?

    王映雪问自己。

    心却锥心的痛起来,而事情也远比她们想像的复杂多了。

    没多久,就有小道消息隐隐地传出窦明是奸生子的事,甚至把当年王又省的升迁,赵谷秋的死,窦昭的嫁妆都联系在了一起。

    可谣言这种事通常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窦昭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家里,也有祸事上门。

    她和陈曲水研究着外院那些管事的出身来历,研究着“拂”字辈原这群小姑娘身后的祖父祖母们或是外祖父外祖母。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窦昭不禁感慨,“从表面上。这些人都没有什么联系,可若是从外祖父和外祖母这边查起来,却发现他们都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像个老树盘根似的,支持着英国公府的日常运作,国公爷怎么就敢贸贸然把那些管事和小厮给收拾了的?”

    陈曲水也有些傻眼。

    他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名字,头皮有些发麻地道:“拂风的祖母。竟然服侍过两代国公夫人,直到陆太夫人去世,她才由蒋夫人做主。回了自己儿子身边荣养。而拂叶祖母,却和拂风的祖母曾经一起上院一起服侍过陆太夫人,还有这个拂雪,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看上去像养不活了才送进来求条出路的,可他的祖父却曾经做过老国爷的随从,还曾救过老国公爷的命,因为瘸了脚,做不得重活,这才跟着了自己的儿子在田庄上生活…”

    “都是蒋夫人之前,陆太夫人和老国公爷重用的老人。”窦昭神色凝重地道,“那蒋夫人主持中馈之后呢?是全都换上了她自己的人?还是留在府里的那些人都遭到了宋宜春的清算?”

    想起这些人的遭遇,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良久。

    陈曲水叹道:“若是想问老国爷的事,找他们定是一问一个准,可想知道蒋夫人的事,这些人恐怕是没有什么用处。”

    窦昭却不着么想。

    她笑道:“什么事都有因才有果,从老国爷身上,未必就查不出蒋夫人的事来。”

    “哦!”陈曲水知道窦昭素来有主意,闻言来了精神。

    窦昭道:“按道理,英国公就算不懂庶务,也应该找个信得过的男子帮英国公打理才是,怎么英国公府的庶务从前却是蒋夫人在打理?”

    陈曲水眼睛一亮,道:“我怎么没有想到?”

    窦昭不由抿了嘴笑。

    陈曲水不是没有想到,而是和自己在一起久了,见惯了她的强势,早已不把女子当家视为稀奇,才没有往这方面想。

    她道:“我一直就很奇怪,为什么蒋夫人去世后,英国公变化如此之大。是他本性如此,一直在蒋夫人面前伪装?还是有什么事刺激了他?如果是前者,他为什么会畏惧蒋夫人?如果是后者,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陈曲水道:“我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蒋夫人主持中馈的时候,老国公爷还在世。如果蒋夫人是以势压人,老国公爷不会如此平静把家里的事交给蒋夫人…”

    窦昭笑道:“你看,这就涉及到了老国公爷。拂叶拂风的祖父祖母,多多少少都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陈曲水点头。

    两人商量着怎么去拜访这些人。

    宋墨回到家,第一句话就问“夫人在哪里”,知道窦昭早上忙了一上午家中的琐事,下午和陈曲水在小书房里说话,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并没有谁来拜访她时,他莫名地就松了口气。

    魏廷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当初是他选择了窦明。毁了和窦昭的婚约,现在又以窦明是奸生子为由,找窦明的麻烦。

    他到底要干什么?

    成了亲之后才知道怀里的美人在画上的时候最漂亮,所以后悔放弃了窦昭?还是知道窦昭名下有西窦的一半产业见财起心想重提当年的旧事?

    他怎么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翻得起这层波来!

    宋墨闷闷不乐地换了日常惯穿的靓蓝色杭绸袍,面如玉冠般的脸上显得有些阴郁。

    甘露吓了一大跳,忙道:“世子爷,我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以为他是恼了窦昭和陈曲水在小书房里秘谈。

    “不用了。”宋墨皱了皱眉头道,“夫人在和陈先生说话。你不要去打扰。”

    真的不用吗?

    甘露恭声应是,心里却犹豫不决。

    宋墨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一个人坐在炕桌边,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甘露决定还是跟夫人说一声。

    陈曲水听说宋墨已经回来了,自然不好再在小书房里呆下去。

    他和窦昭一起去见了宋墨,笑着告辞。

    宋墨很客气地把他送到了门前。

    窦昭已从甘露那里听说宋墨的心情不好,见宋墨折了回来,就笑着挽回了他手臂,歪着头打量着他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脸有点阴。像要下雨的样子。”

    宋墨失笑,道:“你别听那些丫鬟说风就是雨的。我只是有点累,不想说话而已。”又去摸她的肚子,柔声道,“孩子今天乖不乖?”

    “孩子乖得很!”怀孕最初的三个月过去之后,窦昭能吃能睡,还长胖了,“高兴家的得了舅母的话。每天叮嘱我在院子里走三圈,我现在连我们家后院后面有几棵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宋墨就笑道:“高兴家的差事当得好,得赏!”

    窦昭咯咯地笑。问他:“你今天又干了些什么?”

    “什么事也没有干。”宋墨道,“顾玉进宫去给皇后娘请安,我,他,还有高远华三个,晚了一下午的茶。后来董其来了,请我们去醉仙楼用晚膳,高远华觉得醉仙楼碰到的净是些熟人,不想去,董其就建议去千佛寺胡同小李记家吃私房菜,顾玉又不干了,说什么去小李记家不如去朝阳门外新开的一家万春楼,高远华又觉得太远,大家站在那里半天没拿定主意,结果皇上传高远华去问话,我和顾玉都懒得和董其应酬,就散了。”

    窦昭奇道:“顾玉怎么没有跟着你一道回来?”

    宋墨笑道:“他坐着我的马车到了大门,却被家中的小厮给拦住了,说是他四弟不太好,云阳伯让他快回家去瞧瞧。”

    顾玉下面还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行四的那个今年才三岁,自打落地就病病歪歪的。

    窦昭道:“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

    “我已经让人跟过去了,若是不不好,会来回信的。”

    窦昭就问起顾玉的婚事来:“还没有定下是谁吗?”

    宋墨道:“今天顾玉进宫,就是去探皇后娘娘的口气了。谁知道娘娘却说,只要顾玉喜欢,不拘是什么出身都行。顾玉刚才在马车上,就是和我说这件事。听他的口气,好像云阳伯有意为他订永恩伯家的十一小姐,他不太满意。”他说着,摇头道,“他原想借借皇后娘娘的势,不曾想皇后娘娘却是这样的口吻。”

    第三百八十六章差事

    难道顾玉今生和前世一样,会娶了永恩伯家的十一小姐为发妻?

    窦昭有片刻的沉默。

    顾玉何止是对冯氏不满意,简直可以说是憎恶。

    冯氏是永恩伯弟弟的孙女,窦昭前世没有见过,只听人说冯氏相貌平常,性格怯懦,为人木讷。

    顾玉在辽王登基后的第二年,以无子为由,休了冯氏。

    冯氏在冯家的家庙里自缢身亡。

    冯家的人给她装殓的时候,才发现冯氏还是女儿身。

    冯家为此和顾家闹到了殿前。

    辽王自然是维护顾玉的,说什么冯氏平庸,不足以担当云阳伯夫人等等。冯家不仅没有讨了好,永恩伯还被罚了两年的俸禄。没过几天,老永恩伯就病逝了,冯家也因此而失了圣心,一蹶不振,从一等的贵勋很快沦落到三等。

    而顾玉却得万皇后赐婚,很快迎娶了安陆侯周朝的嫡长女。

    这位周氏窦昭却见过,人长得漂亮不说,还写擅书画,云阳伯去世后,顾玉的父亲被暴出孝期宣淫的丑闻,顾玉跳过父亲,直接继承了云阳伯的爵位,顾家因此很乱了一阵子,周氏却能把顾家的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京都贵勋圈子里都说云阳伯娶了个惠淑的妻子。

    可奇怪的是,顾玉和这位周氏的关系也非常的冷淡。

    他从云阳伯府搬出来,和宋墨毗邻而居。宋墨内宅美女如云,他的内宅则是姬妾成群;宋墨没有子嗣,他却隔三岔五就弄出个庶子或是庶女出来,然后让人送回云阳伯给周氏扶养,据说因为孩子太多,他过年回云阳伯府祭祖,甚至没有认出自己的庶长子来。

    一时间,他和宋墨都成了京都的风景。

    这一世,他难道还要走前一世的老路不成?

    窦昭想了想。道:“既然顾玉不太满意,你就帮帮他吧?别让他太为难。”

    宋墨“咦”了一声,笑道:“你不是说再也不做媒了吗?怎么管起顾玉的事来?”

    窦昭赧然地辩道:“他舅舅不爱,舅舅不疼的,我这不是可怜他没人管吗?这夫妻可是一辈子的事,勉强在一起,总归是不好…”

    宋墨却来了精神,凑到她面前问她:“你觉得这夫妻是一辈子的事?”一面说。一面还像是情不自禁似的,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那情景,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以至于在屋里服侍的甘露红着脸退了下去。

    窦昭拨开他的手,嗔道:“乱闹些什么?在宫里过了一夜,也不嫌腰酸背痛了?还不快去梳洗了,我帮你按按肩膀!”

    宋墨灿然地微笑,高声地应了一声,去了洗漱的耳房。

    窦昭忍不住笑着摇头。

    宋墨有时候比她这个两世为人的还要稳重。有时候却像个孩子一样的幼稚。

    自从她有次在宫时值了夜回家后向她抱怨值房的床太硬,挺得他不舒服。她明明知道他在撒娇,却依旧心痛他,帮他按摩解泛之后,他每次值夜之后就要说自己腰酸背痛。

    宋墨很快只穿着件中衣进来,趴在炕上,由窦昭且他按着背。

    和前几次一样,她按了几下。宋墨就不让她按了:“这个要力气,等你生了孩子,再好好帮我按按。我们两天都没见了。说说话吧?”

    窦昭想到他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笑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若是累了,歇手就是了。”继续给他按着背。

    宋墨却有些不安心地翻身,接着窦昭要她陪自己躺下。

    窦昭见他实在没有心情,依言偎在了他的怀里。

    宋墨却没有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玩,把她好好的一个纂儿弄得乱七八糟。

    看来是真的遇到事了!

    窦昭越发的温柔小意起来,旁敲侧击地问他这两在在宫里都遇到了什么事。

    宋墨又怕窦昭担心,想了想,把窦明的事告诉了窦昭。

    “奸生子?”窦昭有些意外,道,“她们去魏家之后,六嫂带着静姐儿来家里串门,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我。不过,没有说这件事。可能是怕我难堪。这件事虽然于窦明的名声有损,可父亲也一样难逃责难,”她有些担心地道,“不知道父亲现在如何了?你明天去瞧瞧父亲吧?他和你说得到一块。如果是我去,只怕又会不欢而散。”

    宋墨笑道:“你放心吧,这件事你和岳父大人都成了受害人,倒是你的五伯父,被翰林院的那些翰林们攻讦,说他利益薰心,连自己的族兄都要管计。又有人传出来,说这件事是你二伯祖母做的主,与五伯父当时在京都,根本不知道情,又有人说你二伯祖母太糊涂,怎么同意将这样一个妇人扶正。现在最丢脸的是王家了,甚至有人把王又省年轻的时候曾在青楼买醉,没钱付资,得同年相助才得以脱身的事给翻了出来,说王又省此人伪善好色,人品不端,所以女儿才会宁愿给人帮妾云云,把火烧到了王又省的身上。”

    窦昭听了怎么觉得这么高兴呢?

    她嘴角翘了起来。

    宋墨就稀罕地道:“哎哟,原来你讨厌王又省!”

    “你这不是废话吗?”窦昭嗔道,“母亲自缢,固然与她的性子有关,可若王映寻不是王又省的女儿,我母亲会如此吗?他们家倒霉,我自然高兴。”

    宋墨立刻有了主意,道:“你说,我们给王又省穿穿小鞋如何?”

    窦昭心中一惊,忙道:“他如今好歹也是屈指可数的封疆大吏,你还要紧的事,可别为了个王又省,把自己给拖进去了。”

    “你放心好了。”宋墨比窦昭还高兴地道,“我还要和人白头偕老呢?可不想把时光都浪费在他的身上。”

    窦昭想到他上一世的跋扈,心里就不踏实,非要宋墨承诺她。

    宋墨笑着勾了窦昭的指头,道:“我们拉勾,成不成?”

    窦昭就真得和他拉勾。

    宋墨笑得不行,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我怎么就娶了个这么有趣的媳妇!”

    窦昭忙提醒他:“孩子,你小心孩子!”又和他调侃道。“你现在才知道你媳妇不错啊!”

    宋墨突然安静下来,松下她,小心翼翼地捧了她的脸,笑容渐褪,端容凝视着她的眼神,正色地道:“我早就知道我娶了个好媳妇…”

    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娶了进门。

    他悄悄地说在心里对自己说。

    决定把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永远不对窦昭提起。

    窦昭却被宋墨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忙道:“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出?”宋墨扑哧一声笑。翻身仰面躺在了她的身边,半是玩笑半是感慨地道,“我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事很奇妙,你我一个在真定,一个在京都,天各一方的人,却能接为夫妇…”

    而且还这么的好。

    难道是上天为了补偿他所受的苦难?

    他在心里暗暗地道。

    窦昭也觉得很奇妙。

    前世她只是后宅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妇人,他却是让整人朝野都悚然的焦点,念生,却机缘巧合地成了夫妻。而且他待自己还如此的好,真像做梦似的。

    念头闪过。她不由得一愣。

    自己不会真的在做梦吗?

    她就掐了宋墨一下。

    宋墨哎哟一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满是关切:“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窦昭笑了起来。

    就算这是梦又如何?

    她愿意长醉梦中不愿醉。

    窦昭扑进了宋墨的怀里,抱着他不说话。

    温暖的怀抱,清冽的味道。

    这是宋墨。

    怎么会是梦?

    窦昭轻轻地吻了吻宋墨的下巴。

    宋墨搞怪似乎低声惊呼,凶巴巴地道:“你也挑逗我?后果是要自付的。”

    窦昭呵呵地笑,带着几分纵容。

    ※※※※※

    第二天,宋墨休沐。去了东平伯府。

    他穿了件竹叶青的杭绸直裰,春风中,他如玉的面孔静谧而从容。如暖暖的春日般让人微醺。

    东平伯不由感叹道:“世子爷真不亏是京都的第一美男子!”

    宋墨不由皱了皱眉。

    东平伯这才惊觉自己失语,忙笑请宋墨去了书房。

    宋墨就说起姜仪的事来:“他和我有些香火缘,又是马大人推荐的,人又机敏,总得给他个机会。正好五军营那边有个同知的位置,我想推荐南城指挥使过去,调姜仪为南城指挥使,您看如何?”

    五军营里的人轻易不能离营,就算升了一品,也不及五城兵马司自由,有油水啊!

    这简直是硬生生地让南城指挥使给姜仪挪位置嘛?

    东平伯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让宋墨不高兴,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把正他只是代理五城兵马司,这种顺水推舟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起魏廷瑜来:“…在副指挥使上呆了两年,是不是要调整调整?”

    宋墨在心里冷笑,面上却和煦地道:“侯爷那边虽然比是妹夫,却比我年长,又有王家操心,有些事我倒不好插手!”

    东平伯想到魏廷瑜是走得王又省的路子来的五城兵马司,又想到这些日子京都对王又省的流言蜚语,自认找到了原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声道:“原来如此!世子爷的顾忌不无道理。”他笑着请宋墨品茶,揭过了这一段。

    但姜仪巴结上了英国公世子宋墨擢了南城指挥使的小道消息还是像野火般地在五城兵马司时传开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责难

    五城兵马司的人看魏廷瑜,目光中就带着几分好奇。

    魏廷瑜后知后觉,直到姜仪正式走台上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他想起同僚们看他的目光,在衙门里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

    魏廷瑜回去对窦明道:“你哪天抽空去趟英国公府看看寿姑,宋砚堂近日提了一个和他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的人做了南城指挥使,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是论亲还是论交情,宋墨都应该提拔他才是。

    姜仪的事让他突然惊觉,自他成亲之后,他和宋墨就从未曾在一起喝过小酒,说过体己话。

    自己这些日子的确是太疏忽宋墨了。

    窦明听着大怒,可想到两人刚刚和好,又只得把那怒意强压在心底,脸上的笑容就不免有些勉强,道:“寿姑也是你能喊的?你小心在宋砚堂面前说漏了嘴,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也知道,自从我嫁给你之后,窦昭就再也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我去找她,还不如你直接去找宋砚堂。你不常说宋砚堂从前和你有多好吗?你和他说说,这点小事应该不难吧?”

    魏廷瑜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就算当初宋墨待他最好的时候,提携他做生意,送他马,介绍朋友他认识,他对宋墨知道的越多,对他的畏惧就越深,到了最后,在宋墨面前已有些唯唯喏喏了,怕说错了话,怕喝多了酒,被宋墨所厌。因而英国公府出事的时候,他想趁机和宋墨撇清,这才对姐姐说出那番话来的。现在宋墨待他即冷淡又疏离,他哪里还敢往前面凑?

    可当着窦明的面,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硬了头皮。请宋墨喝酒。

    宋墨听说魏廷瑜登门心里就觉得硌得慌,吩咐陈核:“跟下面的人说一声,以后济宁侯来家里,请到外院的小花厅里奉茶就行了,用不着兴师动众地到处找我或者是夫人。”又道,“我今天还要给皇上写陈条,你去问问济宁侯有什么事?如果不要紧,就帮他办了。如果要紧。就跟着他说一声,我还有事,让留话给你,我自会斟酌一二的。”

    说来说去,就是从此以后不见济宁侯,也不帮他办什么事。

    陈核在心里嘀咕。

    这魏廷瑜可真是脑子里少一根筋,他怎么还敢踏进颐志堂?

    陈核去了花厅。

    魏廷瑜要求宋墨升官,这种事怎么能跟一个小厮说?

    他嗫呶了半晌,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失望地起身告辞。

    陈核忙把宋墨的话吩咐下去。

    魏廷瑜去了景国公府。

    魏廷珍听说了。顿时气得直跳脚。

    “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那宋砚堂因为窦明的原因不待见你。”她抱怨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那窦明是个坏事的种子,让你别娶她,你不听,现在好了,眼睁睁到手的城南指挥使飞了!你要是不听我的,以后还有你受的。你等着好了…”

    魏廷瑜烦得要命,道:“这都是从前的事了,你反反复复地这样提有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休了窦明不成?”说到这里。他看到姐姐眉眼一动,吓了一大跳,忙道,“就算晚把窦明休了,难道宋砚堂就能和我像从前一样?说不定到时候得罪了窦家和王家,更麻烦!”想打消姐姐的念头。

    魏廷珍听着果然眼神一黯,沉默片刻,道:“这件事我问问你姐夫有没有什么主意?”

    魏廷瑜不想回去,一面陪着侄儿侄女玩耍,一面等张原明回来。

    张原明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好道:“要不你去求求东平伯?他不是汪大河的岳父吗?这也是层关系。”

    魏廷瑜又去找汪清海。

    事前魏廷瑜的前途,汪清海自然是义不容辞,亲自陪魏廷瑜去东平伯府。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魏廷瑜就这样到处折腾了大半个月,也没有个着落,反倒是把原东城指挥使郝大勇给惊动了。

    多亏英国公府的走水案,他在英国公府世子爷面前露了脸,也跟着沾了光,英国公府走水结案之后,他擢了五城兵马司佥事,又因东平伯是兼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平时并不管五城兵马司的事,他和英国公府世子有这段香火缘,东平伯就把五城兵马司的事都交给了他协理,他现在俨然是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好不得意。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能和宋墨、东平伯的关系更进一层,能得了他们的推荐,坐上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的位子。

    他就问身边的人:“英国公府世子爷最近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吗?”

    身边的人想了想,道:“英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娘家的堂侄金榜提名中了进士,这算不算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他一巴掌就拍在了那人的肩膀上,把那人差点拍倒在地:“你这蠢货,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早说!这种事不值得庆贺,还有什么事值得庆贺?”

    郝大勇立刻备了二百两银子的贺礼去了槐树胡同。

    听说是宋墨朋友来贺,槐树胡同的大总管面色有些怪异地打量了他两眼。

    四姑爷都交得是些什么朋友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请自来啊!

    他忙叫了个管事把郝大勇请到了花厅里奉茶。

    郝大勇就看见了几个五城兵马司的熟面孔。

    他毫不拘束地和那些人打着招呼。

    窦世枢听了不由得头痛,想了想,吩咐大总管:“你去跟世子爷知会一声——人来了就是客,可总得让世子爷知道,不还礼也要道声谢。”

    大总管应声而去。

    宋墨正陪着窦世英听翰林院的一帮人在那里吹牛,闻言笑着跟窦世英解释了几句,就要出去待客。

    窦世英却一把拽住了宋墨,道:“我和你一起去。他们既然给你面子,我们也不能太怠慢别人。”

    宋墨只好摸了摸鼻子,跟在窦世英后面和郝大勇等寒酸。

    都是有眼色的人,郝大勇等见宋墨虚扶着自己的岳父亲自出面招待他们。又对窦世英毕恭毕敬的,自然知道这马屁往哪里拍,一个人口若莲花,赤裸裸地奉承着窦世英,把个窦世英弄得落荒而逃,心里却说不出来的舒服,找到窦世枢道:“砚堂朋友的礼金你直管收下,把名单给个我就成了。我来还这份情。”

    人家哪里是奉承的是你,人家奉承的是宋砚堂!

    你去还情,那些人能和宋砚堂扯上关系了,还不得高兴的倒履迎接!

    窦世枢话到嘴边,看着窦世英那副完全不懂其中蹊跷的样子,又咽了下去。

    他现在有个好女婿了,自有女婿帮他打点这些,自己这是替他操得哪门子的心!

    “行啊!”他爽快地吩咐大总管等会给窦世英抄份礼单过去。

    窦世英就对宋墨道:“你放心,这些礼金我来回!”

    或者是因为窦世英觉得对自己的生活有办法做主,他有意无意地。选择了用金钱来弥补这种缺憾。

    宋墨隐隐感觉到了一点窦世英微妙的心态,并没有推辞。而是投其所好地笑道:“寿姑前两天还责怪我乱收礼,您也看到了,人根本不是我请的,又是窦家的好事,我总不能把人给撵走吧?您能出面,就再好不过了。”

    窦世英就叮嘱他:“你不要和寿姑吵。她怀着身孕,脾气是有点古怪的。想当初。她娘怀他的时候,寒冬腊月的,眼看着要生了。却嚷着要吃香椿,我到哪里去给她弄啊?”

    突然间回忆起从前的事,他的神色有些恍然。

    宋墨却不敢让窦世英沉浸在往事中,他忙道:“岳父,伯彦马上要考庶吉士了,他和我们家一向很亲,我们在京都也有好几处房产,您看我们要不要收拾间宅子给他读书。若是他考中了庶吉士,还要在京都待三年,到时候身边也得有人照顾,自己有落脚的地方岂不更好!”

    窦世英喜欢宋墨用“我们”这个词。

    他满脸是笑的不住地点头,道:“我们去和伯彦说说,看他是什么意思。”

    宋墨拉了个丫鬟问窦启俊在哪里。

    丫鬟笑道:“五少爷被太太们拉进去问话还没有出来呢!”

    宋墨就笑吟吟地望着窦世英:“您说,我们要不要救救他?”

    窦世英也来了兴趣,道:“自然是要想个法子把伯彦给拎出来了!”然后对那丫鬟道,“你就跟他说,我有朋友过来了,让五少爷出来见见。”

    丫鬟曲膝行礼,快步去了内院。

    窦世英却和宋墨相视而笑,就像两个一起做了什么趣事的同道中人,颇有些遇到了知音的味道。

    窦启俊此时正和窦昭站在正屋院子的石榴树旁说话。

    “这些日子忙着下场,匡家的事我还没有谢谢四姑夫和四姑姑,”他歉意地笑着,眉宇间尽是蟾宫折桂的兴奋和喜悦,“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再登门拜访,好好地和四姑父喝上两盅。”

    匡家在知道了是谁在打他们家主意之后,觉得自己的船队既然被有心人入了眼,就如同一块肥肉,这个不来咬两口,那个来会来,最终决定把船队低价卖给了汪格。

    匡卓然则有决定悬梁刺股地考进士。

    窦昭觉得这样也好。

    没有官身保护的商家始终摆脱不了被奴役的命运。

    等匡卓然举业有成,匡家也可以重振其鼓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人选

    而在离此不远的小茶房里,蔡氏却拉着母亲蔡太太不停地抱怨道:“娘,我只是说给您听听,您到好,传得到处都是,连我公公一块儿排编上了。这要是让窦家的人知道了,不休了我,也要把我送到家庙里去。您这么大的年纪了,什么事没有经历过,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乱子来…”

    正说着,大开的茶房外面有动静,蔡氏忙低下头来,一面沏着茶,一面佯装出副和母亲聊天的样子:“既然供了痘娘娘,如今侄儿大好,应该让嫂嫂去庙里还个愿才是。”

    看着是两个小丫鬟进来提热水,她松了口气。

    窦明的事越传越玄乎,越传越没有谱,已不是普通的内宅八卦了,偏偏这些日子窦启俊下场,家里的人都很紧张,婆婆甚至吩咐她和郭氏分明给窦启俊做了两件应景的新衣裳和考篮考帘等,她一时也没有功夫回娘家和母亲说这件事。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母亲,母亲又只在几位来贺的夫人面前打转,让她没有机会说,好容易才抽个空把母亲拉到了茶房,没说上两句话她就噼里啪啦地嗔怪开来。

    蔡氏讪讪然地笑,等两个小丫鬟出去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没人,她这才窘然地低声道:“我只对你姨母说过,谁知道你姨母会告诉她小姑子…”

    她姨母的小姑嫁到了景国公府,和景国公府的二太太石氏私交最好。

    窦氏不由瞪眼:“您难不知道景国公府的三个媳妇各自为政打擂台,狠不得要分出个生死来?你还敢跟姨母说这件事。现在怎么收场?”

    已经升上到了爷们讨论的范围,她能怎么办?

    难道还跳出来说是自己说的不成?

    就算是她想认错,到时候账算到她的身上去了,他们家老爷只怕都要被责难…

    蔡太太被女儿逼得没有了退路,只好唬了脸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反正被窦家知道了,我这才张脸也得舍了。”

    是啊!被窦家知道了,母亲没脸不必说,她这个做媳妇的也会跟着倒霉。况且这件事已经不是窦家能左右的了,与其被唾沫星子淹死,还不如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热闹好了。

    反正她又没有造谣。

    窦明的确是奸生子。

    王家的确是仗势欺人逼死了赵氏。

    这么一想,她顿时心安理得起来,口气也变得绵软:“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以后凡是涉及到窦家的事,都多个心眼,别像这件事似的闹出笑话来,让外面的人看窦家的热闹。您可别想了。您是窦家十爷的岳母,窦家丢脸,您也一样跟着没面子…”

    见女儿柔和下来,蔡太太腰杆立刻直了起来。

    “好了,好了!”她颇为不耐烦地打断了女儿的话,“这些道理我还要你教,你只管好生服侍你婆婆,照顾好我的几个宝贝外孙就行了,说这么多做什么?让别人听去了,反而麻烦。”说完。抬脚就茶房外走,“姚阁老和戴阁老的夫人都过来了。娘还要去说几句话,你沏了茶,也快点过来。”又小声嘀咕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白白放过了。”

    蔡氏翻了翻眼睛,端着大红海棠花的托盘跟着出了茶房。

    窦启俊则被请到了书房,窦世英问他有什么打算:“…照我说。五哥这边虽说,可到底住着三家人,不如我那里宽敞。又离六哥近,去我哪里住最好。可砚堂的话也有道理,你刚到京都,不免要结朋交友,跟我们这些叔伯们住在一起,不仅不自在,你的那些同科们也不好登门,不如单门小户地住着。正好砚堂在玉桥胡同有个小宅子,赵家就是在那里办得喜事,你也是知道的,离翰林院隔着一条街,你不如暂时在那里落脚,以后寻了好更好的地方理说。”

    窦启俊大喜。

    他这几上四处游历,五湖四海、三流九流的朋友很多,有些长辈未必就看得上眼。能单独住,当然是最好不过。不过,父母在,不远游。他的长辈多在京都有宅子,他却在外面凭房子住,不管是五叔祖还是六叔祖只怕都不会答应,这个念头也不过是在他脑海时一闪,现在窦世英提出来,他有些迟疑道:“只是五叔祖和六叔祖那里…”

    窦世英道:“自有我去说,你只管安心考上庶吉士就行了。”

    窦启俊素向喜欢这个待人亲切随和的七叔祖,闻言忙笑呵呵地道谢,问起宋墨来:“怎么不见四姑夫?住他的宅子,总管跟他道声谢吧?”

    窦世英眉头微蹙:“他被他那些朋友给拉去说话了。”又不满地道,“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请自来,又一个人急巴巴地和他私下说话,有什么事不能家里去说,非要借着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好好的一场喜宴,被弄得四不像。”

    “可能是有事求四姑夫。”窦启俊解释道,“衙门里不好说,英国公府的门槛太高又迈不进去,只好寻了这个机会。”

    今窦启俊是主角,他都不介意,窦世英还有什么不悦的。

    两人说说笑笑地去了坐满翰林院学士的书房。

    拉宋墨说话的,是郝大勇。

    他神叨叨地道:“…济宁侯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常常好心办成了坏事。别的不说,就前几天,有个姓王的家伙,说和景国公府是什么亲戚,要在东大街开个绸缎铺子,为了铺子的佣金,和牙人闹了起来。这关我们五城兵马司什么事?那家伙却把不各怎地把济宁侯给说动了,济宁侯带着城东兵马司的人过去,把那牙人吓得落荒而逃。

    “照我说,既然是景国公府的亲戚,怎么景国公府不出面,要济宁侯出面?

    “就算是因为济宁侯在五城兵马司里任职,这事后,不要说景国公府的大总管了,就是普通的管事,也派个来打声招呼才是。

    “可景国公府倒好。像没这事一样。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姓王姑母曾经奶过景国公府世子爷,只是他姑母早就去世了,景国公世子根本不知道有这号人。可济宁侯不仅认了他,还接受了他二成的干股,如今姓王的打着济宁侯的幌子,在城东做起了卖买,弄得城东得绸缎铺子都要礼让他三分,生意好得不得了。”他偷偷地打量着宋墨的神色。“你说这事办的——那姓王的如此狡猾,只怕济宁侯要吃亏了!”

    郝大勇想干什么?

    宋墨微微笑,摆明了立场:“济宁侯虽和我是连襟,可我也不好管到他府上去,这种事,只怕还得靠他自己警醒。”

    也就是说,世子爷是不管的!

    郝大勇得了信,立刻精神百倍。

    他笑着朝宋墨拱手作揖,道:“您说得对,有些事只能自己靠自己。谁也帮不上。”

    宋墨笑了笑。

    郝大勇起身告辞:“放了榜,几家欢喜几家愁。金榜题名的固然喝得酩酊大醉,那落榜的,就更喝得糊里糊涂的,甚至有人趁着酒意跳湖的,我们回衙门里看着点,酒席我就不坐了,改天再单独为窦进士庆贺。”

    一个进士老爷。在其他地方自然是万人传颂,稀罕得不得了。可在京都,三年一放榜。密密麻麻一堆名字,不与自己相干,谁记哪几个士子中了进士。

    像郝大勇这样自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和那些翰林院的酸儒打交道的,就更不记得了,只得顺着窦世枢的名头称了窦启俊做“窦进士”。

    宋墨失笑,亲自送郝大勇出了侧门。

    郝大勇十分的兴奋。

    他贴身的随从困惑道:“我瞧着世子刚才什么也没有说?收拾济宁侯,合适吗?”

    “你这笨蛋,如果世子要保济宁侯,我刚才说出那番话,世子只要应我一句‘济宁侯刚到五城兵马司不久,还不懂这些,只要请你多多指点他就是了’,我不仅不能踩济宁侯,还得制造个机会让他升迁。”他颇有些得意洋洋地道,“这件事办好了,世子爷不谢我都不行!”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急着回衙门。

    宋墨不动声色地回了书房。

    窦世英、窦世横正和余厉等人说得高兴,见宋墨进来,年轻些的笑着和他打招呼,像余厉这样的老资格则矜持地坐在那里等着宋墨去打招呼。

    大家毕竟不同圈了。

    宋墨随窦世英的辈份大方地和这些人应酬,余厉几个老儒看了不由微微颔首。

    就有人问窦世英:“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家二姑爷?”

    窦家世代耕读,像窦世英这样把两个女儿都嫁入了勋贵之家的,到目前为止还是独一份,大家对他的家事因此比较了解。

    窦世英闻言脸就有些黑。

    早就让人给济宁侯府送过信了,魏廷瑜到现在也没来。

    宋墨给窦世英解围,笑道:“刚才还在这里的,被太夫人叫进去问话了,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众人就哄笑起来,拿了窦启俊开玩笑:“你是怎么脱得身,也给你五姑夫支支招!”

    “我有什么办法?”窦启俊笑着,若有所思地瞥了宋墨一眼,“我还是我七叔祖和四姑夫捞出来的,这样是再进去,恐怕连我七叔祖和四姑夫都出不来了。”

    大家又是一阵笑。

    窦昭俊从此对宋墨却多了几分亲近,等到贺宴结束,主动上门拿了钥匙,搬去了玉桥胡同的宅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旧人

    窦昭月份重起来,肚大如箩,宋墨颇为担心,倒是太子妃介绍来的稳婆看着满脸堆笑,道着“没事”:“夫人的屁股大,是个好生养的。”窦昭记得自己第一胎是顺产,对稳婆的话颇为赞同,安慰宋墨:“你去忙你的,有什么事,我让武夷去叫你。”

    英国公府的应酬特别多。

    宁德长公主的寿辰之后,接着就是三公主、万皇后、太后娘娘的寿辰,待到六月十六,又是万寿节,到了下半年,是辽王和太子的寿辰,这还没有算上各皇子公主,王公大臣…窦昭觉得不在黄历上注上一笔,回事处若是忘了提前内院,算得出差。

    今天宋墨正和顾玉、严朝卿几个商量着太后娘娘的寿辰,稳婆过来了,宋墨丢下顾玉进来也跟着进来了,送什么寿礼给太后娘娘,还没有定下来。

    “不要紧。”宋墨有些敬畏地望着窦昭的肚子,柔声道,“我不在,正好让他们各抒己见好了。”说着,回头望向稳婆,“万一夫人生不下来怎么办?”

    稳婆不由瞪大了眼睛。

    万一生不下来,那就只有闯鬼门关了?

    可这话那稳婆怎么敢说?

    她噎了噎,道:“生产的时候还会在太医院的御医在场,我也略懂些金针之术,不会有事的。”

    宋墨就问太医院的哪位御医擅长看妇科,哪位御医擅长看儿科,初生的孩子吃什么补药好,林林总总,问了一大堆。

    稳婆笑吟吟地耐心帮他解释,心里却不暗停地嘀咕。

    这不是女人应该关心的事吗?怎么到了英国公府世子爷这样,全颠倒了。

    外面的人都传英国公世子杀人不眨眼,要不是太子妃发了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就这样,一路上她的腿还一直打着颤儿。没想到英国公世子爷根本不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凶恶彪汉。而是长得面如冠玉,目如点漆,丰神俊朗,仪度雍容。她活了三十几年,高门大户也进得不少,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比英国公世子爷更漂亮的男子了。最最重要的是,世子爷待世子夫人那贴体的关心,一看就发自内心。

    世子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她不禁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见这谣言真是能杀死人!

    窦昭却娇嗔着拉了拉宋墨衣袖。小声道:“新生的婴儿吃什么补品?舅母去湖广的时候,事无巨细都曾叮嘱过我,六伯母又把王嬷嬷派过来服侍我,我们都不懂这些,听大人们的就是了,别想当然的乱来,辜负了长辈们的一片好意。”

    言下之意让他捣乱。

    宋墨讪讪然地笑,嘱咐了她几句“要是累就躺着别动”,去了外院。

    窦昭望着他的背景,微笑着摇头。

    真是关心则乱。

    宋墨也有这一天。

    真是有趣。

    可心里也甜甜的。像含了块糖似。

    她吩咐甘露给稳婆打赏。

    三月底,由宋墨做主。窦昭打听过这个人之后,把素绢许配给了外院回事处一个叫徐良的管事,甘露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

    甘露笑着拿了个沉沉的钱袋子给稳婆。

    稳婆又惊又喜。

    早就听说英国公世子夫人陪嫁丰厚,没想到出手也这样大方。

    她说了几句吉利话,笑着和甘露嫁出了内室。

    窦昭就由若朱扶着下了炕,在正房的院子里溜达。

    这是她上一世的经验。

    生产前越是动得多,越容易生。

    送了稳婆回来的甘露就端了个小茶几指挥着几个小丫鬟摆着瓜果、糕点。

    宋大太太带着儿媳妇谭氏过来了。

    窦昭想到她曾经要介绍稳婆给自己。以为她是关心自己生产而来,见风和日丽的,吩咐小丫鬟端了锦杌放在葡萄架下。请大太太和谭氏喝茶,吃果子。

    大太太笑着问了她几句关于生产的事,话题突然间就转到了姜仪的身上去了:“…听说那小伙子长得十分精神。你这怀孕,生产,静养,怎么也得个小半年,有些事,你自己心里要做个打算才是。”

    窦昭茫然了片刻才明白大太太在说什么。

    她不禁失笑,道:“让大伯母费心了,我想这些事世子爷自有安排,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应该操这些心。”

    大太太闹了个大红脸,和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隐瞒地道明了来意。

    原来谭氏的父亲也在五城兵马司里任职,如今已升了城北兵马司的指挥使,宋墨到任后,他曾多次拜访宋墨,宋墨待他也很热情。可到了升擢的时候,却变成了郝大勇!

    而郝大勇掌管了五城兵马司之后,对宋墨越来越不尊敬,竟然以怨报德,打起了济宁侯的主意,处处给济宁侯穿小鞋不说,前些日子还公然查起济宁侯的事来,把济宁侯和一个姓王的一起在东大街开绸缎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大太太道:“虽说朝廷命官不允许行商贾之事,可这满朝文武,谁家不做点卖买?单靠那份微薄的奉禄,还不都得饿死啊?得饶人去且饶人,郝大勇这么做,五城兵马司的上上下下都很有怨言,我那亲家翁怕世子爷受了牵连,特意让我来跟夫人说一声,让世子爷别被那姓郝的蒙骗了!”

    窦昭笑而不语,瞥了谭氏一眼。

    别人不知道,谭氏心里却明白。

    她父亲这是眼红郝大勇和姜仪得了宋墨的器重,在宋墨面前给两人上眼药呢!

    谭氏脸涨得通红。

    窦昭这才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徐徐地道:“既是如此,我让人领了大太太去前面书房吧——世子爷正在书房里和顾公子说话。”说着,高声喊了若彤,一副摆明了不管的样子。

    大太太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夫人,济宁侯可是你的妹夫。”

    窦昭冷笑,关是告诫半是警示地道:“济宁侯虽是我妹夫,可世子爷却是我丈夫!”

    大太太骤然变色。带谭氏告辞。

    甘露知道窦昭在外人面前素来维护宋墨,见大太太婆媳走了,这才低声道:“这件事,您真的不问问世子爷吗?”

    窦昭道:“世子爷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每个人到我面前来胡诌一通我都要和世子爷对质一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甘露赧然。

    窦昭很快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因为陈曲水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个六旬老者同行。

    老者姓宋,名锦。字世泽。

    他就是原名叫美贻,现在叫拂叶的祖父。

    宋世泽虽然年过六旬,身材不高,却腰身挺得笔直,花白天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粗布袍子洗得干干净净,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得非常硬朗。

    他跪在窦昭的面前,老泪纵横:“我自家祖一辈就被赐姓宋,到了我这一辈。更是得国公府的恩典,在老国爷书房里服侍。及长,又放出去做了大掌柜。孙夫人去世,蒋夫人掌家,老国公爷又重病缠身,我主动提出来去天津卫的庄子里和儿子媳妇一起过活。老国公爷去世,我曾帮着送三…我万万没有想到,国公爷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熟识的人都不见了不说。连个缘由也打听不出来。想请世子爷拿个主意,世子爷身边护卫如林,等闲人根本不能近身。我又是在世子爷出生的时候就出了府,就算是自报家门,世子爷也未必认得我。我火急火燎的,直到听说夫人吩咐大兴田庄的庄头送进个丫鬟到颐志堂服侍,这才觉得有了盼头,把唯一的孙女送了进来…夫人,我们盼这一天,可盼了三年了!”

    他咚咚地给窦昭磕着头。

    窦昭不由扬眉。

    能给家主送三,可见是贴心体己,极有体面的管事。

    他离开英国公府去天津卫的田庄荣养,应该是新旧交替,为蒋夫人的人挪地方。而蒋夫人之后重用蒋家的人,他们这些人后代也因此没有了机会继续进府当差,流落在了各个田庄,成了普通的农户。

    她示意陈曲水把人扶起来,让人给宋世泽端了张了小杌子坐下,徐徐地道:“按理说,英国公府当家的是国公爷,你却说你想找世子爷拿个主意,可见你心里明白,你熟识的人是为什么不见了的,至于说缘由也打听不出来,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你既来见我,可见心里早就有了盘算,我们不防打开天窗说亮话,反落得个坦诚相待。像你这样虚虚实实地试探我,我可没这时间,也没这兴趣。要知道,我这里除了你孙女,还有个祖母曾经服侍过两任国公夫人的,有个曾经在老国公夫人屋时当了差的。我虽不知道名字,宋总管是府里的老人了,应该很清楚才是。我既然能找了你来,也能把她们找来。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宋世泽表情一僵,随后露出窘然之色。

    世子夫人能找到他,固然因他有心留下了线索,可也看得出其人的精明能干。第一次见面,怎么能保全国公爷的面子又给世子夫人留下好印象,他自从知道英国公府要在田庄的世仆时选丫鬟的时候就琢磨到今天,谁知道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而事情已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容不得他再审时度势,犹豫不绝了,就算是说错了,也不外乎如此。

    他咬了咬牙,扑通一声又重新跪在了窦昭的面前。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