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农在线书库收录经典全本小说九重紫在线全文阅读,简单快速无弹窗免费小说阅读网站

九重紫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第484-491章 吵闹 作者:吱吱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全文阅读。     第四百八十四章吵闹

    窦昭一家人正高兴着,听小丫鬟禀苗安素求见,宋墨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耐地道:“她来干什么?难道就不知道事先送个帖子来?英国公府又不是菜园子,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窦昭想着两人毕竟是妯娌,又没有什么罅隙,她找上门来,自己总得顾着大面才是。

    她笑着吩咐小丫鬟:“请二太太去花厅里坐。”然后对宋墨解释道,“我先去看看。若是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或是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我也不会由着她胡来的,这一点,你应该信得过我才是。”

    宋墨不过是气她来得不是时候,道:“少和她啰嗦,快去快回。”

    “知道了。”窦昭笑着捏了捏宋墨的手,这才去了花厅。

    苗安素正呆呆地坐在花厅的太师椅发着愣,听到动静忙站了起来,曲膝和窦昭见礼。

    窦昭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似的。她不知道缘由,自然不能随便搭腔,装作没有看见似的,笑着吩咐丫鬟重新给苗安素沏茶。

    苗安素忙道:“不用,我也不过是刚刚坐下来。”

    窦昭出门不过是抿了抿鬓角,换了件褙子,知道她所言不虚,也不坚持,开门见山地笑道:“你这么晚了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不提还好,她这么一提,苗安素想到进门她问丫鬟窦昭在干什么,丫鬟告诉苗安素,窦昭正和宋墨在暖阁里逗孩子,苗安素的眼泪就忍不住又落了下来,把宋翰如果抬举她的丫鬟和她打擂台的事讲给窦昭听。

    窦昭听着心火蹭蹭地直冒。

    这个宋翰,真是一瘫烂泥!

    从前还不觉得,现在越是越看越觉得腻味。

    还好宋墨一早就想办法把他分出去单过。他这要是还赖在英国公府,把英国公府的家风都带歪了。

    她又觉很是为难。

    如果她是宋翰的胞嫂,蒋夫人不在了,不要说她亲自带人去教训宋翰一顿,就是她作主把那个叫柳红的丫鬟卖了,也说得过去,可现在…她只能道:“要不,你跟国公爷说说?子不教。父之过。有国公爷在,也轮不到我们这做兄嫂的出面啊!”

    苗安素何尝不知?

    可国公爷向来瞧不起她的出身,从不正眼看她一眼,她去求国公爷,那岂不是自取其辱?

    苗安素又哭了起来:“嫂嫂,您看见过谁家儿子和媳妇置气,公婆向着媳妇的?”

    这倒也是。

    就算是向着媳妇,也不过是面上的事,和稀泥似的快点把事态平息了事。

    苗安素又没个能让英国公府忌惮的娘家人。

    窦昭真心道:“这人病了要对症下药,这怎么过日子。也一样的讲究对症下药。如果是个好女色的,你给他屋里安置几个模样儿出挑的。言明了谁要是能先怀上子嗣就抬谁做姨娘,让她们窝里斗去。可照你说的,宋翰不过是要气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件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苗安素听了神色间难掩失望,茫然地在花厅里坐了快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告辞。

    窦昭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墨。

    宋墨听着冷笑。道:“我一直就想不透,他怎么这么能忍,原来是找到了个发泄的地方。也好。修身齐家平国治天下,他连自己后院的事都没个章程,又怎么能建功立业?我们袖手旁观地站在岸上看笑话就是了。“

    窦昭点头,不由为苗安素叹了口气。

    没几日,四条胡同就传出苗安素生病的消息。接着,苗家的人来探望,发现苗安素身边只有季红在服侍,却不见另一个大丫鬟柳红。

    苗母生疑,悄悄地问陪嫁的嬷嬷。

    陪嫁的嬷嬷原本就觉得宋翰之所以敢欺负苗安素,就是因为苗安素太老实的原因,她添油加醋地在苗母耳边嘀咕了一番。

    苗母气得差点倒仰,甩手就去了前院的书房。

    柳红正站在台阶上指使着几个小丫鬟打扫院子。

    她穿了件苗安素陪嫁的桃红色绣折枝花的比甲,还戴了支苗安素陪嫁的赤金掠子。

    苗母差点昏过去。

    这可她亲手给女儿置办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揪住柳红的头发就是几巴掌。

    柳红吓得尖叫。

    书房里的小厮是服侍宋翰的,见状忙上前将两人拉开了。

    苗母嚷着要把柳红卖了。

    柳红哭得如梨花带雨。

    宋翰怒不可遏,对苗母道:“也好,你把你女儿的陪嫁带走的时候也记得把你女儿一起带走。”

    苗母傻了眼,道:“我女儿可是皇后娘娘做主嫁给你的。”

    宋翰冷笑道:“不是你们家不满意我这女婿吗?怎么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苗母见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泄了气。

    苗安平却不管这些,上前就要打宋翰。

    宋翰退后一步,扶着柳红转身进了书房。

    苗安平反被宋翰身边的小厮给打了一顿。

    苗家怎吃得下这样的亏?

    用门板把苗安平抬放在了宋翰的大门口。

    看热闹的人把四条胡同都给堵死了。

    宋三太太对窦昭道:“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啊?还是快点给砚堂报个信,让他派人把姓名苗的给关起好了!”

    窦昭好笑。

    别人都不出头,偏宋三太太做好人。

    她笑道:“金吾卫是皇上的护卫,又不是世子爷的护卫,三太太如此急公好义,不去顺天府报案,跑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我看,与其求世子爷出面,三太太还不如求国公爷出面。毕竟英国公府是国公爷的,丢脸也丢的是国公爷的脸,我们世子爷不过是做人儿子的。”

    宋三太太被噎得半晌都说不也话来,沉着脸走了。

    正在窦昭那里做客的郭氏担忧地道:“她会不会去你公公那里告状啊?”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窦昭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听我夫君的,天经地义,难道我公公还能说我不是不成?”

    郭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不由腼腆地道:“还是我的胆子太小了。”

    白姨娘前几天刚刚诞下了庶次子。

    这已经是白姨娘生的第二个儿子了。

    窦昭道:“柿子捡软得捏。我们若是自己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别人又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郭氏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暖阁那边传来品媛和元哥儿欢快的笑声。

    窦昭笑着拉了郭氏:“走,我们去陪孩子玩去。别为这些糟心的事怠慢了孩子。”

    郭氏笑着应“好”,和窦昭去了暖阁。

    苗安素躺在床上,眼泪流成了河。问自己的乳娘:“我若是想和宋翰和离,不知道要找谁?”

    她和宋翰是御赐的婚姻,想和离,恐怕没那么简单。

    苗安素的乳娘吓了一大跳,忙道:“我的好太太,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您要是和离了,吃哪里,住哪里?您别看苗家舅爷现在闹得欢,可您若是大归,他却是第一个不容您的。”

    苗安素何尝不知。

    只是心里不止一次的冒出这个念头来。她一时没注意说了出来。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苗安素的乳娘听了直皱眉,道:“我去看看。”

    苗安素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乳娘很快就折了回来。

    她的脸色铁青。道:“柳红那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是一时有事,灶上的把热水送迟了些,她就发作起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狐假虎威,小心被闪了腰…”

    苗安素闻言发起愣来。

    乳娘吓了一大跳。慌张地推了推苗安素:“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苗安素回过神来,越发觉得心中所思有道理,低声道。“乳娘,您说,柳红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不懂事,怎么突然间就张狂得没边没际了呢?”

    乳娘忿忿不平道:“这些轻骨头,给她几分颜色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您别伤心,看我怎么收拾她…”

    “不,”苗安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柳红又不是第一天服侍宋翰,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是宋翰许了她什么?还是她决定从此就跟在宋翰身边了?宋翰是个冷酷无情之人,连季红都要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笃定宋翰会待她与众不同呢?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乳娘想不出来为什么。

    苗安素让乳娘去叫了季红进来,单独和季红说了半刻钟的悄悄话。

    季红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没几日,她告诉苗安素:“二爷许了柳红做姨娘!”

    苗安素嗤笑道:“宋翰的话她也相信?她可别忘了,宋翰想抬她做姨娘,我不答应,那就只能去求公公。公公是那种将丫鬟婢女放在眼里的人吗?”

    季红困惑地道:“可我看柳红的样子,十分肯定。”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起来。

    自己选的陪嫁丫鬟是怎样的性子,没有谁比苗安素更清楚了。

    如果说季红因为忠心耿耿而显得有些木讷,那柳红就是机敏急智显得过于伶俐。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又怎么会如此不顾后果地帮着宋翰打自己的脸呢?

    难道是柳红抓住了宋翰的什么把柄?

    苗安素眼睛一亮,对季红道:“你一定是想办法查清楚柳红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当宋翰的姨娘?”

    季红点头。

    可一直到起了秋风,她也没有任何收获。

    辽王却从辽东回了京都。

    第四百八十五章将计

    正拿着个鞠逗着儿子玩的宋墨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笑着对窦昭道:“看来辽王不容小视啊!”

    那当然,前世,他可是皇帝。

    但前世,他中途并没有回来。

    那他为什么会回京都呢?

    是因为这一世和上一世的情况有所变化让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

    窦昭觉得对辽王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她叮嘱宋墨:“你小心点。”

    “我们和辽王现在还没有翻脸呢!”宋墨笑着安慰她,“我会见机行事的。”

    窦昭还想嘱咐他几句,元哥儿扑了过来,抱着宋墨喊着“球球”。

    宋墨忙笑抱起了儿子,对窦昭道:“我们去玩鞠去,别再说这种扫兴的话了。”

    元哥儿直到周岁还不会说话,可一过周岁礼,他就像开了窍似的,不仅会喊“爹爹”,而且还会对着身边服侍的人招手,说着“你来”,然后指了茶盅要喝水,指点心要吃食,让宋墨激动的一夜都没有睡,第二天不无得意地对一直担心元哥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窦昭道:“我就说我的儿子很聪明,他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就是喜欢杞人忧天,让我也跟着白白担心了半天。”

    窦昭含笑不语,听着他抱怨,心中却是又酸又楚。

    前世,魏廷瑜从来不管孩子,她的两个孩子到了快两岁,说话说的非常清楚的时候才开始喊“爹爹”。这一世,宋墨下了衙就陪着元哥儿,她的孩子不会喊“娘”先会喊“爹”…她别过脸去,眨了几下眼睛,这才回过头来,重新给了宋墨一个灿烂的笑脸。

    宋墨告诉元哥儿怎么玩鞠。

    元哥儿站在一旁拍着小手,鞠一下落下,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捡起来递给宋墨。宋墨让他也踢两下,他就跑到窦昭身后躲起来,探着小脑袋打量着宋墨。若是宋墨板着脸,他就招着服侍他的乳娘招手说着“你来,你来”,乳娘笑盈盈地走了过去,他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吃点心;若是宋墨满脸是笑,他就会指着鞠对宋墨道着“球球。球球”,意思是让宋墨继续蹴鞠。

    宋墨开始笑呵呵地蹴着鞠,几次下来,突然大悟,哭笑不得地对坐在一旁做针线的窦昭道:“赶情这小子是让我蹴鞠给他看啊!我成杂耍的了。”

    窦昭呵呵地笑。

    元哥儿不明白父母为什么笑,但笑就代表着善意。

    他咯咯地捡了球,讨好般地送到宋墨的面前,睁着乌黑亮泽的大眼睛看着宋墨。

    宋墨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蹲下来抱着元哥儿就亲了两口。

    元哥儿咯咯地笑,可爱极了。

    宋墨接过元哥儿手里的鞠。笑道:“看好了,爹爹蹴鞠给你看。”

    他把蹴踢得高高的。几顶要打到承尘了。

    元哥儿拍着小心又是笑又是蹦的,欢快的像只小鸟。

    武夷看着,站在门边犹豫着不知道是进去还是退出去好。

    窦昭就朝着他点了点头。

    武夷这才笑着走了进来,拿出了一张大红的拜帖:“世子爷,辽王府的耿立耿先生替辽王给您下帖子来了,说是九月十二在辽王府宴请您和夫人,大爷一起过去赏菊。”

    辽王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辽东就藩。而是出宫后在京都住了两年才前往辽东。他在京都的宅子也一直由宗人府帮着照看着。

    窦昭觉得宴无好宴,可辽王宴请,却不好不去。特别是不知道他会在京都呆多长的时候。一次可以找借口推脱,两次,三次呢?

    她想了想,对拿着帖子沉思的宋墨道:“藩王结交朝臣是大忌,特别是像你这样戌卫禁宫的卫所都指挥使,这件事你要不要跟皇上说一声。”

    如果皇上能表露出哪怕是一分不悦,宋墨就有借口不去参加辽王的宴请了。

    宋墨笑道:“皇上那里自然是要打招呼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几乎没有什么应酬?我这是要向皇上表忠心呢?不过,辽王那边这些天做一些什么?宴请哪些人?最先给谁送的请帖?之后又给哪些人送了请帖?都要查清楚才行。”说到这里,他沉吟道,“还有宋翰那里。皇后可不是那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她这样抬举宋翰,我就不相信她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窦昭不住地点头。

    翌日清早,杜唯就把辽王进京后的一举一动都查得清清楚楚摆在了宋墨的案头。

    宋墨先看了情报才回内室和窦昭、元哥儿用早膳。

    窦昭问他:“杜唯都说了些什么?”

    宋墨一面夹了块肉松喂给元哥儿,一面道:“他请的都是些皇亲国戚,按着年幼送得请帖,倒看不出来什么不妥的。他昨天人还没有进宫就递了帖子进宫,如果没有意外,皇上今天下了早朝就会如见他。到时候就看太子会不会在场了!”

    如果太子在场,那至少证明皇上虽然宠信辽王,但头脑还是很冷静理智,依旧如往昔一样维护着太子的储君地位。如果单独地见辽王,甚至是撇开了太子,和皇后一起见辽王…太子的地位就会变得微妙起来。

    窦昭也明白这一点。

    她送宋墨出门的时候不禁轻轻地拍了拍宋墨的手。

    宋墨笑了起来,见丫鬟婆子都远远地跟着,转过身去,飞快地窦昭的脸上啄了一下,这才上了轿。

    窦昭脸火辣辣的,半晌才神态自若地去了英国公府正院。

    ※※※※※

    皇上不仅单独地见了辽王,而且对前来提及辽王宴请的皇亲国戚笑道:“我不过是想儿子了,招他回来叙叙,他也不过是想见见你们这些叔伯兄弟,你们也不用跟他客气,他这几年在辽东又是贩皮子又是挖参采珠,赚了大钱,你们只管让他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

    淮南王等讪讪然笑着应“是”,都很有眼色地转移了话题,问起皇上辽东这几年都有些什么生意好做。辽王赚了多少钱之类的话题。

    皇上显然被辽王取悦了,谈意颇浓,不仅转述起辽王给他说得那些辽东的奇闻趣事,而且还说起高丽等地的风土人情来。

    淮南王等哪一个不是察颜观色的主,笑吟吟地顺着皇上的话说,逗得皇上笑声不断。

    宋墨站在众人的最后面,垂下了眼睑。

    东宫的太子却急得团团转,他焦虑地问崔义俊:“我该怎么办好?”

    崔义俊此时没有了半点贪小便宜时的猥琐。而是不动如山地道:“殿下,曾先生临终前是怎样嘱咐您的?你是国之栋梁,只要您不动,就没有人能动你分毫。”

    曾先生,是指已去世的三朝阁老曾贻芬。

    太子想到曾贻芬临终前那殷切的目光,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走到了大书案前,挥笔连写了十个“忍”字,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去了太子妃那里。

    崔义俊默默地把太子写十个“忍”烧成了灰烬。这才叫了小内侍进来打朝书房。

    ※※※※※

    辽王很高调地出现在了京都。

    今天去这家串门,明天去拜访那个。等到九月十二那天,辽王府门口更是车水马龙,他请得人一个不落的全来了。

    辽王并没有带辽王妃同行,但将自己的长子带回了京都,他带着自己五岁的长子在大厅门口迎客,内院则由三公主帮着待客。

    窦昭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紧跟在宁德长主公身后的苗安素。

    她很是惊讶。

    今天来的不是超品的夫人就是一、二品郡主。苗安素并没有诰命。

    苗安素望着满眼都是穿着大衫霞帔的贵妇人,也很是不自在。她悄身向窦昭解释:“昨天快掌灯的时候辽王府才派人给我们下了帖子,说是之前不知道二爷已单独开府。只给公公和大伯送了帖了过去。我觉辽王爷不过是客气话,可二爷却非要来不可,还说,这是辽王爷抬举他,能来参加辽王的宴请,他以后在锦衣也说得起话来。我只好跟着来了。”

    窦昭一向和苗安素相安无事,苗安素用这副口气和她说话,她觉得有些不习惯,笑道:“难怪我之前没有听说你们要来。不过既然来了,就好好地欣赏一下辽王府的菊花。我前几年从丰台花市淘到了两株墨菊,据说就是从辽王府出去的花匠养出来的,可见他们府里有养菊的高手。我这次来,也正准备见识见识。”

    妻凭夫荣。

    宋翰没有功名权势,别人也就没把苗安素这个做妻子的放在眼里。

    苗安素深知这个道理,趁机就跟上了窦昭:“嫂嫂,我和你一起吧!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走路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好。”

    窦昭笑道:“那就你就应该像刚才似的跟着宁德长公主才能——她老人家出身高贵,气度雍容,你跟着她老人家,那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呢!”

    苗安素能感觉到窦昭对她的疏离。

    她神色微黯,勉强地笑了笑。

    正巧长兴侯夫人走了过来。

    窦昭装作没有看见似的,笑着上前和长兴侯夫人打着招呼,随后两人说说笑笑地并肩进了花厅。

    待给三公主见了礼,窦昭坐到了宁德长公主的身边。

    宁德长公主悄悄地指了苗安素身边一个穿着玫红色妆花比甲的女子道:“那是谁?你可认识得?”

    第四百八十六章碰面

    窦昭顺着宁德长公主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了个十五、六岁,做丫鬟打扮的女子,杏眼桃腮的,颇有几分姿色,只是面生的很。

    “我也不认识。”她笑道,“不过她既然跟弟妹,想必是弟妹身边服侍的。您怎么注意起这丫头来?要不要我帮着去问问?”

    “那倒不用。”宁德长公主道,“你刚才没来的时候,苗氏跟在我身边,我是看她说话行事不像是个寻常的丫鬟,可苗氏待她却又淡淡的,我就猜,她会不会就是那么位让宋家丢脸丢到大街上的。苗氏也太绵柔了些,这样的人就算是拿捏不住,也不应该带出来应酬,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也难怪宋翰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非常的不满。

    窦昭没有搭话,只得朝着宁德长公主笑了笑。

    宁德长公主皱眉,还欲说什么,花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过来和宁德长公主打招呼,宁德长公主无暇和窦昭说话,这个话题就这样揭了过去。

    窦昭松了口气。

    随在宁德长公主左右,一块儿坐席,一块儿听戏,一块儿赏菊,从不单独行动。

    苗安素暗暗奇怪,悄声问窦昭:“嫂嫂不是说要仔细看看辽王府的菊花吗?要不要我帮你服侍长公主一会儿?”

    “毕竟是来做客的。”窦昭笑道,“看菊花,有的是机会,若是在这么多长辈因爱失礼,不免有些轻浮,让人小瞧。”

    苗安素恍然,也跟着窦昭行事,惹得三公主对宁德长公主笑道:“您看您两个侄孙媳妇,对您多少恭敬啊!”

    宁德长公主呵呵地笑,看苗安素目光却显得很是冷淡。

    苗安素心中苦涩,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宁德长公主——除了她们。她既不认识别人,别人也无意认识她,一转身,好像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似的。

    她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的时候,有辽王府的小丫鬟过来悄声对窦昭道:“夫人,英国公世子爷说,他在门外等您。”

    窦昭笑着点头,赏了那小丫鬟一个封红。待送走了宁德长公主之后,才辞了苗安素,出了垂花门。

    苗安素笑盈盈地送走了窦昭,自家的马车却不见踪影,身边却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她孤零零地站在垂花门口等了半晌,眼看着辽王府的丫鬟拿着扫帚站在一旁等着收拾院子了,自家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她不由恼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马车夫不敢应喏,畏畏缩缩地给苗安素行礼,宋翰却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她喝道:“哪来的这么多话?还不家去!”

    苗安素只得把满腔的不满和委屈咽了下去。自己踏着脚凳上了马车。

    窦昭和宋墨此时却已经快要到家了。

    宋墨正一面帮窦昭按着肩膀,一面和宋墨说着话:“累了吧?好在他十月初一就得起启回辽东了。”

    窦昭伏在宋墨的膝头。舒服得闭着眼睛,道:“累倒不累,就是心里膈应得慌,不想和辽王府的这些人虚与委蛇。”然后她问起辽王来,“我们没有带元哥儿过来,他没有说什么吧?”

    “问了。”宋墨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窦昭靠得更舒服些。道,“我说孩子太小,怕到了熟悉的地方受到惊吓。他倒没说会。”

    窦昭的心这才落下来。

    谁知道没过两天,宋宜春告诉宋墨和窦昭,他将在英国公府回请辽王。

    宋墨面无表情地盯着宋宜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辽王是藩王,你就不怕太子心中不快?还是你觉得反正英国公府以后是我的,是好是坏都与你无关?要不这样,你这就进宫去跟皇上说,你要提前把爵位传给我,那英国公府倒霉的时候,你估计可以幸免遇难。”

    宋家春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喝道:“你这孽子,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偏你要跳出来说三道四的,也不看看别人眼里有没有你!你不喜欢大可不呆在家里。”

    宋墨就真得跟着窦昭和元哥儿去了寺后胡同串门。

    江南新上贡的糯米,宋墨也得了几斤,他见年纪大的人多喜欢吃糯食,送了一半到祖母这里,他们去的时候,祖母正和红姑用新磨的糯米和刚腌渍好的桂花糖在做汤圆,洗了洗手,穿着个围兜就迎了出来,高声地吩咐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快,还不去把前天六太太送过来的点心拿出来给元哥儿尝尝。”

    窦昭很是意外,笑道:“六伯母来过了?”

    “嗯!”祖母笑道,“说是过来给我请安,还带了很多吃食过来,有几件点心据说还是宫中御赐的,看着就好吃,我让人收了,等你们过来拿出来给元哥儿吃。”

    御赐的点心对别人说来很稀罕,对常在宫中走动的元哥儿算得上什么?可祖母的心情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宋墨上前扶了祖母,一面往堂屋里去,一面和她老人家寒暄着:“我们有几天没来看您了,您这些日子可还好?家里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都好,都好。”祖母望着宋墨,欢喜从眼底溢了出来。

    宋墨真是和长辈有缘!

    窦昭不无妒忌地想,抱着元哥儿进了堂屋。

    晚上,得了信的窦世英和窦德昌过来吃饭。

    大家说说笑笑的,直到掌灯时分才散。

    可让窦昭和宋墨没有想到的是,英国公府这个时候才散席。

    他们和送辽王出门的宋宜春,宋翰碰了个正着。

    辽王上前就朝着宋墨的肩膀一拳,并笑道:“你这小子,就算我们不比从前,你也不用躲我躲得这么明显。你也太让我伤心了。不过,我可不是为了等你才逗留到现在,而是在宫里被母后问东问西地来晚了,你不必多心!”

    前世,窦昭曾远远地见过一次辽王。

    虽然没有看清楚辽王,但那时候的辽王。给她的感觉是威严,霸道,还有喜怒无常的神秘莫测。而此时的辽王,年轻,豪爽,语言风趣幽默,让人如沐春风。

    她飞快地睃了一眼辽王后就立刻垂下了眼睑,曲膝行礼。站到了宋墨的身后。

    宋墨却有些不上道。他恭敬地给辽王行礼,道:“那时候是不懂事,现在知道君永远是君,臣永远是臣,不免有些慌恐。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最怕这些纷争了,只好躲出去了。”

    “少来!”辽王大笑,“你是怕事的人吗?我看只怕是对我有所不满才是。”他说着,伸手就要揽宋墨的肩膀。

    宋墨却突然转身,吩咐窦昭:“王爷的王妃没有过来。你带着元哥儿先回屋吧!”正好错过了辽王伸过来手臂。

    事情好像只是个巧合,却未免太巧合了。

    宋宜春怒目上前。低低地喝了声“宋砚堂”,警告之意明显。

    “算了,算了,您也别教训砚堂了,”辽王全然不介意地挥了挥手,显得十分大度,道。“我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昔,有些事是再也回不去了。”他说着。神色一黯,“我这次本来就不应该回来的。”

    “王爷误会了!”宋宜春忙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可都盼着您能进京来瞧瞧他们呢…”

    “不说这些了。”辽王笑着打断了宋宜春的话,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爽朗,指着玩累了在乳娘怀里睡着了的元哥儿笑道,“这个是你的长子吧?听说乳名叫元哥儿,和皇兄的三儿子是一前一后出生的,名字还是父皇给取的。你倒是个有福气的。那天没有见到,”他解下了腰间的一块玉佩递了过来,“这个就给元哥儿作见面礼好了。我们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你陪我喝两盅。”他转身朝走进了英国公府,“我正好有想问问你和柏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连母后都知道了。”

    宋墨想了想,跟着进了府。

    宋宜春和宋翰见状,忙簇拥上前。

    窦昭目光一扫,看见了低眉顺目地站在小厮中的刘章。

    她瞥了刘章一眼,往颐志堂去。

    等她拐过仪门时,朝后看了一眼,刘章也不见人影。

    窦昭微微点头,带着元哥儿回了内室。

    帮元哥儿洗澡,喂他喝了羊奶,哄他睡下,耳边隐隐响起二更的鼓声。

    窦昭隐隐有些不安,问若彤:“世子爷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若彤道,“樨香院那灯火通明的,酒宴还没有散呢!”

    窦昭沉思片刻,吩咐若彤:“你去请了陈先生过来。”

    若彤应声而去,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领陈曲水进来。

    窦昭悄声把宋墨在樨香院陪辽王喝酒的事告诉了陈曲水,并道:“夏琏刚才护送我们回来的,他总不能寸步不离地跟在世子爷身边,您让段公义和陈晓风他们想办法悄悄地潜入樨香院,别让世子爷一个人落了单。”

    陈曲水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了现况严峻。

    他顾不得年事已高,小跑着出了正院。

    窦昭就坐在监窗的炕上打着络子等着宋墨。

    过了几刻钟,陈曲水折了回来。

    他的表情有几分怪异地道:“夫人,陆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府。”

    也就是说,宋墨身边有人在暗中保护他。

    窦昭念了声“阿弥陀佛”,随后感觉到了不对。

    宋墨什么时候把陆鸣给召了回来?

    他为什么要把陆鸣给如回来?

    要知道,陆鸣是负责帮宋墨训练死士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高呼

    窦昭想了想,对陈曲水道:“世子爷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他秘密调了陆鸣回来,肯定是要防着辽王和英国公,烦请你再去跟段师傅他们交待一声,务必要保证世子爷的周全。”

    “夫人放心,我这就再去叮嘱段公义他们一声。”陈曲水道,“除了陆鸣,段公义他们还发现了常护卫,他也带着一帮人躲在暗处,段公义说,其中有几个绝顶高手,面生的很,他怀疑是辽王爷的人…”

    窦昭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不收眉角一挑,冷笑道:“姓常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之前是因为看他这人没什么大能耐,英国公又把他当左膀右臂般的依重,觉得与其收拾了他,英国公又找来个更厉害的人,会给我们添乱,才一直没有动他的。他倒好,一心一意地做起英国公狗来,连世子也敢咬!”她说着,神色渐渐严峻起来,“陈先生,突然多了几个绝顶高手,段师傅和陆鸣联手,可有把握把人给留下来?”

    “陆鸣也发现了那几个人。”陈曲水道,“来之前我和陆鸣,段公义碰了个头,留下来有点困难,可若是生死不论,却能放手一搏。”

    宋墨在明,陆鸣在暗,陆鸣这是要窦昭拿主意呢!

    窦昭笑道:“那就放手一搏好了!纵然拿不下那几个面生的绝顶高手,也给我趁乱把那个姓常的收拾了!”

    陈曲水笑着应“是”,这才退下去。

    窦昭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好像要挥拳打过去,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致使的弱点在哪里,不过是个蛮劲罢了。

    她在屋里来来回回地慢慢走着。

    如果她是辽王,遇到像宋墨这样阻扰她大事的人,她又会怎么做呢?

    杀了?

    不行!

    宋墨出身显赫,又是朝廷命官,后果太严重。

    那就只能是陷害!

    贪墨?

    一来宋墨从不贪墨;二来栽赃也是个技术活。牵扯的人太多,就算是成功,以宋墨的身份地位,皇上说不定私下一笑了之,明面上把宋墨叫去狠狠地教训一顿完事,万一事情败露,却会暴露辽王的野心,风险太大。

    谋逆?

    贼通常都不敢喊捉贼!

    有什么办法能让宋墨从金吾卫都指挥使的位置落马而又让皇上心生厌恶。从此再不用他呢?

    窦昭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细细地喝着茶。

    品行!

    只有宋墨的品行出了问题,再也得不到皇上的信任,辽王和皇后才有办法把宋墨挪开!

    不错,只能这样!

    上一世,宋宜春诬陷宋墨母孝期间与蒋母的婢女通奸,不就是用得这一招吗?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是因为之前她已破了这一招吗?

    窦昭“哎哟”一声站了起来,来不及多想,高声地喊着“若朱”:“你去把刘章悄悄地给我叫过来。”又吩咐若彤:“你去请了陈先生过来。”

    两人飞奔而去。

    刘章在内院,先到。

    窦昭问他:“宋翰过来陪客。都带了些什么人过来?”

    刘章恭敬地道:“除了两个护卫,再就是两个小厮。两个赶车的车夫和二太太,及二太太的两个婢女,两个随车的婆子。两个护卫和车夫,随车的婆子都照规矩在轿厅旁的暖阁歇着,两个小厮也被拦在了二门,只有两个丫鬟跟着二太太去了内院。”

    “二太太过来了?”窦昭有些意外。

    按道理,她们没有婆婆。她过来应该来给自己问安才是。之前她不在家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回来了,苗安素却依旧没有影子…是回去了?还是不知道自己回来了?

    刘章细细地道:“二爷和二太太好像都不知道世子爷和您去了寺后胡同。二太太见您不在家,辽王那边又不带女眷,就准备回去。二爷嫌二太太多事,把二太太丢给了国公爷的通房杜若,二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可国公爷在旁边,又不敢说什么,只好随着杜若去了后罩房,到现在还在后罩房里由杜若陪着呢!”

    让一个没名没份的通房去陪正妻,这种打脸的事,还就真是宋翰作派。

    窦昭道:“二太太不知道我回府了吗?”

    刘章沉吟道:“小的不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陈曲水走了进来。

    窦昭朝着陈曲水颔首,示意他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下,继续对刘章道:“你速去看看二太太都在干些什么?带了哪两个丫鬟进府服侍?这两个丫鬟和杜若都在干些什么?”

    刘章应“喏”,给陈曲水行礼,跑了出去。

    窦昭就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陈曲水。

    陈曲水笑道:“这可是英国公府啊!陆鸣他们还在暗中盯着呢!”

    窦昭不以为然,道:“上前还是在世子爷母孝内呢!出奇制胜,辽王不可能到英国公府来就是为了喝顿酒,和世子述述旧。要知道,他们之间若是撕破了脸,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陈曲水还要争辩几句,可是想到之前发现在宋墨身上的事,说是匪夷所思一点也不为过,那再发生点出乎意料的事,也就不那么让人惊诧了!

    窦昭道:“我们先看看刘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陈曲水点头。

    两人说起窦德昌的乡试来。

    “您今天去寺后胡同,七老爷都怎么说?”做为屡试不第的举子,陈曲水特别关心这一类的事。

    “什么也没有说。”窦昭也很关心,但因为有前世的印象,却并不焦虑,“我想着考都考了,再问也没什么意思,又怕十二哥没考好,不愿意提,所以也没有问。”

    陈曲水不免有些失望,道:“听说今年北直隶乡试的题目是‘明明德。止于至善’,南直隶乡试的题目是‘中者,天下之正道’。都是做烂了的题目,想出彩极不容易。等到时卷出来,我倒要仔细读读两直隶的会元卷。”

    窦昭呵呵地笑。

    刘章跑进来回话:“二太太一直呆在在后罩房,说坐在那里枯等,睡着了,您回来。也没有个人做主通报一声。至于二太太带进府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季红,一个叫柳红的。两人也都没有乱跑,一直在后罩房里服侍着二太太。”

    柳红?

    苗安素又带了她出来应酬。

    宋翰可真是不遗余力地打击苗安素啊!

    窦昭不放心,悄声对陈曲水道:“你让段公义去看看,苗氏和她的两个丫鬟及杜若,是不是还呆在后罩房里?最好是派人注意她们的动向。世子爷身手不弱,暗处还有陆鸣,我倒不怕,怕就怕他们从我们容易疏忽的地方动手。”

    之前陈曲水觉得胸有成竹。刚才听了窦昭的一番分析,他心里也有些没底了。急急地起身走了。

    段公义见几个人中只有他年纪最大,朝着陆鸣打了个暗哨,把人交给了陆鸣,亲自去扒后罩房的瓦。

    斗室内,一盏如豆的铜油灯,三个丫鬟打扮的漂亮女子正围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架子床前安静地打着络子。架子床帐帷低垂,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

    看样子苗氏好像歇在帐子里。

    不过。窦昭既然嘱咐过,最好还是亲自看一眼得好。

    段公义想了想,怕惊动了常护卫带的人。把手中的瓦块捏碎了,“当”地一声打在了对面厢房的窗棂上。

    “是谁?”住在对面的丫鬟起身查看。

    把后罩房的若杜惊动了。

    她举着灯出来查看:“怎么了?”

    那丫鬟神色有些惊恐地道:“我听到有人不停地叩我的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屋檐下挂着的一盏大红灯笼,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拽。

    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丫鬟声音都变了:“杜若姐姐,不会是有鬼吧?你让我今天晚上跟着你睡吧?”她拔腿就往杜若那边跑。

    杜若忙道:“不行,二太太在我屋里歇着呢!”

    “那你让我也服侍二太太吧?”那丫鬟颤颤巍巍抱着杜若的手不放。

    “这我可做不了主!”杜若没有办法。

    听到动静的季红走了出来,温声道:“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又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季红,求季红答应让她也服侍苗安素。

    宋翰不把苗安素当人,季红更发不敢得罪樨香院的丫鬟,而且她记得这个丫鬟好像和杜若一样,是国公爷的人,因而笑道:“那你记得别出声。”

    那丫鬟谢了又谢,由杜若陪着回房穿戴整齐后,和季红几个一会儿守在床前打着络子。

    没把人引走,反而又多出一个碍手碍脚的了,段公义悔之不及,正想着用个别的什么法子把几个丫鬟调开的时候,只见那个叫柳红的丫鬟站了起来,伸着懒腰道:“我要去茅房。”

    杜若笑道:“外在黑灯瞎火的,姐姐就有屋里用马桶吧?我帮你倒去。”

    柳红听着瞥了她一眼,道:“我们二太太在你屋里歇着,我怎么好用你屋里的马桶?”

    杜若脸一红,忙道:“那我陪你去茅房吧?免得你找不到地方。”

    “不用了。”柳红拉季红,“我知道地方。你们不用管我,免得二太太醒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说完,也不待杜若和季红开口,径直撩帘走了出去。

    杜若不免有些讪讪然。

    季红忙道:“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这个个性。”

    杜若勉强地笑了笑,道:“我知道。她就是那个让你们二太太没脸的丫鬟。”

    这下子换季红尴尬了。

    到是那个丫鬟,能被宋宜春收房,也是个十分机敏,忙低声笑道:“姐姐们肚子饿不饿?我屋里还些米粉,我再去灶上讨碗咸菜,我们也吃吃夜宵!”

    杜若指了指静垂的床帷。

    那丫鬟吐了吐舌头。

    季红见她性子很是活泼,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第四百八十八章就计

    屋里房顶的人都神色大变。

    季红更是惶恐地站了起来,道:“那,那声音好像是柳红的!”

    柳红?

    杜若和那丫鬟面面相觑,都觉得心里毛毛的。

    三个人朝外望去。

    屋檐下挂着盏大红灯笼,只有风吹过时树梢偶尔婆娑起舞,再远,就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怎么办?”杜若回头望了一眼静垂的床幔,问季红。

    季红咬了咬唇,道:“二太太好不容易歇下,总得弄清楚了再去回话吧?”

    主子们最讨厌咋咋呼呼的仆妇了。

    那丫鬟就壮了胆了,抱着季红的胳膊道:“要不,我陪姐姐出去看看吧?”

    季红朝杜若望去。

    杜若忙道:“我害怕,我在这里服侍二太太。”

    季红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和那丫鬟出了门。

    杜若送她们到了门口。

    段公义松了口气。

    就看见杜若朝着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飞快地跑了回来,一边撩着床帷,一边轻声地喊着“二太太。”“二太太”。

    段公义心生困惑。

    这个杜若有点不对劲啊!

    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床帷被撩了起来,宝蓝色玉簪的锦被被掀到了一边,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苗安素的影子!

    段公义心中一震。

    抬头就看见隔壁hua厅后面的小院里出现了宋墨的身影。

    糟糕!

    段公义立刻明白过来。

    但凡权贵人家,都会有几处隐密的地方,为的就是能不让人察觉做些掩人耳目的事。

    苗氏歇息的后罩房看似偏僻,实际上离招待辽王的hua厅后院暖阁只隔着堵墙。

    而且还应该有个活门通往苗氏歇息的厢房。

    虽然不知道宋墨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hua厅的后院,苗氏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但他本能地感觉到宋墨上了当!

    他顾不得许多,提气就准备跳下去给宋墨示警。

    谁知道气运丹田,身子却是一沉,再也动弹不得。

    段公义大骇。

    耳边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别动,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处!”

    段公义大骂。

    人都死了,还管他有没有葬身之处!

    可话到嘴边,都化成了浅浅的哼哈。

    他不禁又悔又恨。

    悔自己这几年顺风顺水,太过大意,明知辽王身边的几个人身手不弱,也没提高警惕。恨自己受了窦昭这么多的恩惠,关键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帮上忙。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眼睁睁地看着宋墨走进了暖阁里。

    原本不见了的柳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她鬼鬼崇崇喊着“世子爷。”推开了暖阁的门。

    “是谁?”暖阁里传来宋墨低沉却带着几分严肃的质问。

    “奴婢是二爷身边的柳红…”她说着,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

    原本应该在hua厅里喝酒的辽王和宋宜春却以不可思异的速度出现了小院。

    辽王的随从更是像早有准备似的分散在了院子的角落,牢牢锁住了小院进出的每个角落。

    段公义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宋宜春高声喊着,声音里隐隐透着几分兴奋,赶在辽王之前推开了暖阁的门。

    柔和的灯光像月光一样倾泄而出。

    段公义看见一个女子拥被瑟缩在罗汉床角,而宋墨就站在那女子的床前。

    完了,完了!

    那女子一定是苗安素!

    和自己的弟媳有染,不管有没有证据,世子爷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传来宋墨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真没有想到,父亲的性子这么急,竟然把辽王爷给引了来。哎!我原来只想教训宋翰一顿算了,您这样…让我可怎么收场!”又道“辽王爷,家丑不可外扬,让你见笑了!”

    咦!

    这是怎么一回事?

    段公义张开眼睛。

    明亮的灯光下,宋宜春和辽王的神色都显得有些滑稽,特别是宋宜春,张大的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一枚鸡蛋了。

    他再定晴一看。

    宋墨站在罗汉床前不错,可宋翰却衣冠不整地躲在罗汉床旁的帷帐里。

    段公义眨了眨眼睛。

    他身上突然一轻。

    段公义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

    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段师傅,得罚了。”

    段公义扭头。

    月光下,陆鸣正扬着脸对着他笑。

    段公义拳头捏着咯吱直响。

    陆鸣却不以为意,指了指暖阁。

    段公义只好收起满腹的不满,困惑地和陆鸣趴在屋顶窥视着暖阁里的情景。

    “出来吧?”宋墨冷冷地望着宋翰,道“再躲就没什么意思了!”他说着,随手扯下了半副幔帷丢在了宋翰的身上“有什么话我们到前面去说去,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宋翰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像是吓傻了,又像是根本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似的,木然地扶着罗叹床的站了起来,喃喃地说了句“我,我这是怎么了。”眼中才渐渐了光彩,人也变得精神起来,厉声地道着“这是怎么一回事。”朝着四周张望…然后他神色陡变,朝宋宜春望去“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宜春的目光阴了下来,脸上也像挂了一层霜似的。只是没等他开口,罗汉床上的女子已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国公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在屋里服侍着二太太,柳红去上茅厕了,季红又去找柳红去了,奴婢撩开床幔一看,二太太就不见了。奴婢正要喊人,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等到睡过来,就睡在了这张床上,世子爷正站在床前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和二爷私会…”

    段公义下巴都会落下来了。

    杜若刚才还在后罩房,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到了暖阁?

    是谁的手脚?

    那苗氏去了哪里呢?

    还有季红几个,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世子爷又是怎么发现有人谄害他的呢?

    他朝陆鸣望去。

    陆鸣笑着朝他点头,示意他暂且先看下去。

    暖阁里,宋宜春已是一声怒吼:“你给我闭嘴!什么‘私会’?谁说二爷和人‘私会’了?”

    杜若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惊恐地望着宋宜春。

    宋墨“扑哧”一声笑,对辽王道:“不错,宋翰怎么会和自己父亲的通房私会呢?定是宋翰喝多了酒,走错了房间。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辽王神色间已恢复了原来的豪爽,闻言哈哈地笑道:“还是砚堂看得明白。宋翰不过是喝醉了,走错了地方而已。”然后对宋宜春道“我们走吧!都是一场误会!”

    宋宜春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身子微曲,请辽王先前:“正是,正是。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三人朝外走去。

    宋翰欲言又止。

    躲在墙角的柳红却猛地跳起来去抱宋墨的腿。

    宋墨灵巧地一闪,躲了过去。

    柳红扑倒在地,嘴都磕出血来,她不管不顾地朝宋墨爬去:“世子爷,救命!奴婢是被二爷逼得,我要是不做,二爷就会把奴婢卖到私寮里去,求世子爷救奴婢一条小命,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宋翰眼里喷着火,上前就狠狠地踢了柳红两脚,把柳红踢得吐血。

    柳红却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让宋墨回头,等候自己的,是比死还要悲惨的下场。

    她不管不顾地嚷了起来:“世子爷,是二爷让奴婢给二太太喝的药,还让人趁着二太太昏迷不醒的时候把您引到暖阁来,让别人误会您和二太太私通…”

    这个宋翰,是怎么办得事?

    既然事情暴露了,就应该一把将这贱婢捏死才是,怎么能让她胡说八道。

    他回头瞪着宋翰,恨不得把宋翰吞了。

    宋翰呢,气得脸色发白,上脚就踹在了柳红的胸口上。

    柳红惨叫一声,睁大了眼睛,捂着胸口瘫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杜若吓得大声尖叫。

    宋翰上前掐住了杜若的脖子。

    宋墨微微蹙眉。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略带几分威严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婢女们有什么不对,也用不着这样喊打喊杀的,我们英国公府又不是暴发户,这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惹起非议?”

    辽王不禁转身,就看见个女子虚扶着个十七、八岁的美妇走了进来。

    她身量颇高,一双入鬓的长眉,顾盼生辉,英礀飒爽,像画本中的巾帼女子。

    是窦氏!

    他眼睛一眯。

    早就听说宋墨非常敬重这位比他年长一岁的发妻,上次见时也觉得漂亮,却不像此时,昂首阔步,风礀无比。

    再看她身边的女子,穿了件翠鸀色宝葫芦纹妆hua,头上插着赤金簪子,耳朵上坠着金镶玉的灯笼耳环,个子不高,却也有几分礀色,神色间对窦氏很是恭敬,这应该就是宋翰的妻子苗氏了。

    辽王暗自苦笑。

    看样子,这计策完全失败!

    他激流勇退。

    “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就先告辞了!”辽王笑着朝宋墨和宋宜春颔首,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暖阁里一片死寂。

    宋翰上前朝着苗安素就是一耳光:“你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让柳红那小蹄子乱说话…”

    宋墨一把抓住了宋翰的手,一言不发地冷冷地看着他。

    他目光闪烁,想挣脱宋墨的手。

    宋墨的手却如铁钳,让他动弹不得。

    “够了!”宋宜春喝道“你们还嫌不够丢脸吗?快给我放开!”

    第四百八十九章被迫

    宋墨冷笑,甩手放开了宋翰。

    宋翰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跟,目光闪烁地揉着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腕。

    苗安素咬着牙,身子微瑟地朝窦昭身后躲了躲。

    揭穿宋翰很容易,可揭穿了宋翰的后果却很严重。

    自己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呢?

    她有些茫然。

    而宋宜春却混淆视听地喝斥着宋墨:“你这是干什么?你们是兄弟,怎么能为了个女子就动起手来…”

    宋墨懒得理他,转过身去,温声对窦昭道:“时间不早了,父亲的内院乱七八糟的没个干净人,你和弟妹先去歇了吧!我把这边的事处事完了,就歇在外院的书房了。”

    窦昭笑着应是,示意若彤扶着苗安素,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出了樨香院,看也没看宋宜春一眼。

    苗安素心中微安,对窦昭道:“我还有个叫季红的丫鬟,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还请嫂嫂帮我找找,如果没有她,我也不可能给世子爷示警…”

    窦昭笑道:“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找。”

    她把话吩咐下去,回到颐志堂,又趁着丫鬟们收拾客房的功夫问苗安素:“你跟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她在屋里正焦急地等段公义的消息,刘章却突然带了苗安素过来,还道:“这是世子爷的意思,让您好生护着二太太的周全。”

    窦昭这才知道宋宜春和宋翰的阴谋诡计。

    她顿时心急如焚。怕宋宜春和宋翰事情败露之后犹不放过宋墨,索性带着苗安素去了香樨院,有什么话也可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怎么也不能让宋墨沾惹这样的是非,她因此甚至没来得及问一问事情的经过。

    苗安素闻言眼泪就落了下来:“宋翰他不是个人!为了谄害世子爷,他不顾夫妻的情份,连我也一块儿算计…”

    她哽咽着把自己怎么发现柳红的异样,又怎么派了季红去查却一无所获犹不死心,不仅派人盯着柳红,还花了大笔的银子收买宋翰身边服侍的人。发现宋翰不仅悄悄地和辽王府的人来往。而且言谈举止之间都变得有些跋扈,一副很快让颐志堂好瞧的模样。

    苗安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却知道宋墨对宋翰很是不喜。

    她想借宋墨的手压抑宋翰,又觉得窦昭只将这件事当成内宅事。不好意思去说第二次。就派人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墨。

    结果宋墨却查出来宋翰要陷害他的事。

    窦昭愕然。

    没想一件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是发生在内院的争风吃醋,竟然会引起这样一桩致使大事来。

    她不由道:“还好你心细,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世子爷。不然世子爷和你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我这哪里是背动挨打,”提起这件事,苗安素心就像被捅了个窟窿似的,血沽沽地流,“他分明是要把我往死里整——世子爷到时候大可以说是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可我却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楚了。”

    她想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柳红,想到声败名裂的杜若确。

    如果自己不是多了个心偷偷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宋墨,今天柳红和杜若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她不由地道:“先前世子爷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是让我留心,等到我被安置在杜若的后罩房,宋翰又强留着我不让我回去,世子爷好像就猜到了宋翰要干什么似的…”苗安素到现在也想不透宋墨为什么猜到宋翰会利用她和宋墨的身份做文章,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困惑,“他让季红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又让我不要吃喝樨香院的东西,我却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样宋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求世子爷惩戒宋翰。世子爷就让我见机行事,想办法蒙蔽杜若等人。

    “我发现杜若奉茶给我的时候手有些发颤,就偷偷地把茶水泼了,却伴装出副喝了她的茶水想睡觉的样子。

    “她果然上了当,喜出望外地服侍我歇息。

    “我就做出一副为难柳红的样子,挑剔柳红的言行,把她给撵了出去。

    “杜若去安慰柳红。

    “我则吩咐季红想办法拌住柳红和杜若,自己悄悄地溜出了后罩房,去了花厅后的暖阁…”

    她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小丫鬟进来禀,说刘章带着季红过来了。

    苗安素立刻打住了话题,撩着帘子就出了宴息室。

    主仆人泪眼婆娑地抱头痛哭。

    半晌,苗安素才推季红,问季红:“你还好吧?”

    季红红着眼睛连连点头,道:“我照着您的吩咐,一直守在床边,没让她们掀看床幔。后来柳红在外面装神弄鬼的尖叫,我正愁没有借口脱身,谁知道却被和杜若同屋的那个丫鬟拉了出去…”她急急地将之后发生的事告诉苗安素,“我就跟着那丫鬟一直躲在她的屋里,直到这位小哥找来。”她感激地朝着刘章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去道,“小姐,您可还好?二爷有没有伤害您?”

    “我也没事。”苗安素含泪笑道,“世子爷的人发现了我,把我带到了夫人这里。结果等我和夫人赶过去的时候,睡在罗汉床上的却变成了宋翰和杜若!”

    她十分解气地呵呵笑了起来,吩咐季红给窦昭磕头。

    窦昭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把事情的经过听了个七七八八,至于一些细节,恐怕只有等到明天问宋墨了。

    她吩咐若彤服侍她们主仆下去歇息:“你们劫后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也不留你们了。世子爷向来恩怨分明。你们帮了世子爷这么大的一个帮,以后的事,世子爷想必早有安排,你们就安心暂且在这里歇下,有什么事,等到明天见了世子爷再说。”

    两人感激地给窦昭行礼,退了下去。

    待到夜深人静,季红悄声地问苗安素:“二太太,我们毕竟是四条胡同的人,世子爷管得了我们一时。管不了我们一世。我们现在和二爷撕破了脸,以后该怎么办好?”

    她是反对掺和到宋墨和宋翰之中去的。

    只是苗安素主意已定,她只好咬紧了牙关跟着苗安素走。

    苗安素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季红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睡吧!”苗安素道。“这件事等我见过世子爷了再说!”

    季红哪里睡得着。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若彤带着几个小丫鬟服侍她们用早膳。

    苗安素客气地道:“哪里就用得着若彤姑娘。这里有季红就行了。”

    若彤也不勉强,笑道:“我们夫人吩咐了,让我们听二太太的吩咐。不要吵着您了。您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是。”领着几个小丫鬟退了下去。

    苗安素不由叹道:“她们这是留了空间好给我们说话呢!这么细心周到,不怪世子爷把她当眼珠子似的。”

    季红知道苗安素嘴里的“她”,是指世子夫人窦氏。

    同样是嫁给宋氏的子弟,窦夫人和二太太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季红神色微黯。

    窦昭却正在和宋墨说她们主仆:“宋翰哪里肯定是容不下了,我看不如让苗氏称病,你派人护着她去宋家的田庄里静养好了。”

    宋墨觉得这个主意挺好,道:“那你去问问苗氏的意思。如果她愿意,我这就安派人随她一起去田庄。”

    窦昭笑着点头,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来:“刚刚陆鸣来讨陈先生的主意该怎么办,一转眼我你已经把宋翰‘捉奸在床’,让我白白地担心了一回!”

    宋墨讪讪然地笑,道:“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下三烂的计谋。好在苗氏下决心要和宋翰分道扬镳,宋翰又得意洋洋地想看我出丑,背着父亲和辽王跑到我暖阁去‘捉奸’,这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把宋翰和杜若放在了一张床上。”

    窦昭倒有点可惜自己没有机会看到辽王、宋宜春和宋翰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她不禁道:“你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宋翰给收拾了,偏生还给他找借口说什么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

    宋墨却目光一冷,道:“就算是闹大了,也不过是让宋翰身败名裂罢了,怎么让我解恨!这样才好,让他身陷流言苦苦挣扎,投靠辽王,到时候收拾他那才叫痛快!”

    窦昭心中一动,笑道:“你是不是让他分府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

    宋墨笑道:“未雨绸缪嘛!”

    真是狡猾!

    宋翰怎么是他的对的。

    窦昭抿了嘴笑,又有些担心地道:“宋翰出事,真得不会连累你吗?”

    宋墨道:“所有以我得让京都的人都知道我们‘兄弟不和’啊!”

    乳母抱了元哥儿过来。

    元哥咦咦呀呀地喊着“爹爹”,非要宋墨陪着他玩不可。

    宋墨陪着他玩了一会才去衙门。

    窦昭去了客房,把宋墨的意思告诉了苗安素。

    苗安素笑着称谢,神色间却有一丝的犹豫。

    窦昭感谢她给宋墨通风报信,耐心地问她:“你可还有什么要求?我帮你传达给世子爷。”

    苗安素沉默良久才低声地道:“我想和宋翰和离!”

    窦昭目瞪口呆。

    季红更是顾不得窦昭在场跳了起来:“二太太,您和二爷可是御赐的姻缘!而且您和二爷要是和离了,您去哪儿?舅爷是决不会让您大归的!”

    是啊!

    就算宋墨能帮自己和离,和离后,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苗安素苦笑。

    第四百九十章不愿

    很快,接苗安素和季红的马车就来了。

    季红扶着苗安素上车,撩开帘子,里面竟然坐着那个在樨香院直呼“用鬼”的婢女。

    她笑盈盈跪迎着苗安素和季红:“世子爷说,让我以后服侍二太太。”

    季红不由松了口气,笑道:“难怪你会拉了我去找季红!”

    别人怀疑有鬼都躲在屋里不出门,她却明知二太太歇在杜若的屋里还跑去求助,原来是世子爷安排的人。

    季红亲亲热热地和她并肩坐下,小声地聊着天。

    那丫鬟告诉她们:“柳红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脖子,全身都痪了,只有眼睛能动,二爷慈悲,打发了五十两银子,让她的娘老子把她给接了回去,听太医院的御医说,像她这样的情景,如果家里银子流水似的用,还能活个三五年,不然最多也就十五、六天的寿命。国公爷屋里杜苦姑娘却是突然得了急病,被国公爷移到了后花园东边的暖阁,听说连换了几位御医都不见好,国公爷已经吩咐下去,让吕正家的提前把入敛的衣服做出来。”

    苗安素不由和季红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宋翰动辄就对身边的人发脾气,宋墨却只要是帮过他的人都会想办法妥善的安排,一比之下,高低立现。宋翰,这辈子也别想爬到宋墨的头上去。

    她默默地宋墨的田庄住了下来。

    没几日,就传来了柳红和杜若的死讯。

    季经朝着地上“呸”了一声,骂着“活该”。

    苗安素却不这么认为。

    柳红和杜若纵然做得不对,可若没有宋翰和宋宜春这两个罪魁祸首,她们这些连卖身契都被人捏在手里的弱女子又能干什么?

    想到这些,苗安素就有些忿忿不平。

    凭什么柳红和杜若都死了,宋翰和宋宜春却依旧风流快活!

    这里是宋墨的庄子,苗安素问庄头:“我想见见我娘家人行吗?”

    庄头笑道:“世子爷一早就吩咐过,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最好别走远,怕有人同作乱,强行把太太送回了家,那我们家的世子爷可就是鞭长莫及了。”

    苗安素忙道:“我明白。只是想见见我胞兄罢了。让他给家里报个信,也免得我父母担心。”

    这个理由却不好反驳,庄头派了人去给苗家送信。

    苗家的人大吃一惊,立刻让苗安平陪着苗母来探望苗安素。

    苗母人还没有站稳就满脸焦急地道:“你怎么会被宋家送到田庄上来?那你的吃穿用度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休了你?”

    苗安素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她索性在胞兄和母亲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宋翰他不是个东西,竟然和公公的通房有染,柳红那小蹄子为了讨好宋翰,他和公公的通房通奸的时候,还在他在门外把风。就是宴请辽王的时候,他也yin心不改。被世子爷无意间撞破之后,他不仅不认错,还当着世子爷和国公爷的面要打我,说是我不贤,没有帮他掩饰,才会被世子爷发现的。世子爷怕他恼羞成怒,把我往死里打,不得已只好把我送到了田庄上来。哥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不能就这样白白地被他打了!”

    苗安平和苗母面面相觑,好半晌苗母才讪讪然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的事我们这些娘家怎么好管?上次的事你又能是不知道,你哥哥为了给你出头去四条胡同了一场,结果呢?你哥哥被英国公府的护卫打了一顿,到现在还腰疼,每天都要吃药,家里的一点积蓄都给你哥哥买药了…”

    苗安素气得心肝痛,却又不得不和母亲,胞兄虚与委蛇。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找哥哥来商量啊!”她满是委屈地道,“上次哥哥为我闹了一场,什么好也没有落着,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呢!这次却不一样,世子爷撞破宋翰奸情的时候,辽王爷也在场,而且事后没多久柳红摔断了脖子,杜若也病死了,我住进了田庄,您说,这件事要是捅了出去,谁还能像上次那样,说我们是讹诈?而且世子爷答应过,我只要我愿意,想在田庄上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有世子爷撑腰,宋翰不能把我怎样,你们这么去一闹,宋翰还不得拿银子出来打点你们啊!”

    苗母心了心里有点犯嘀咕,总觉得这件事没有女儿说得那么简单,可要让她说到底有什么不妥,她又说不上来。

    苗安平却是眼睛一亮,道:“这个主意不错!宋翰的通房没了,国公爷的通房也死了,你住进了宋家的田庄不回去,到时候我们就说宋翰和自己父亲的通房通奸,把你气得离开了四条胡同,好好敲他宋翰一笔。”他说着,抚掌,“妹妹,你这次总算聪明了一回!”

    苗安素抿了嘴笑。

    苗母却担心道:“万一宋翰像上次那样,派人把我们打出了出来呢?”

    “上次和这次可不一样。”苗安平信心满满,“上次我们吃亏在不占理——他玩了妹妹的陪嫁,我们家就摆脸色给他看,他自然不会和我们家低头。这样妹妹住在世子爷的田庄里,是窦夫人安排的人,他还能把妹妹强压回去不成?只要妹妹一日不回四条胡同,宋翰通奸的事一日就被像平息,宋翰还不得拿银子打发我们啊!”他说着,兴奋起来,商量苗安素,“我觉得我们不能一次把宋翰打死了,得细水长流,今要一点银子,明要一点银子,让他从此以后养着我们。”

    这件事找她哥哥果然找对了!

    苗安素点头。

    苗安平还有点不放心,道:“我这可是为你出头,你可别到时候半路反悔,跟着那宋翰回了四条胡同!”

    “不会的!”苗安素为了让哥哥放心,道,“我还指望着你把从宋翰那里敲来的银子分点我呢!”

    苗安平闻言立刻紧张地道:“最多给你一成!我要请人帮着臭宋翰,还要雇人和我去讨银子,万一那宋翰发了恨不认账,说不定还会被他一张拜帖丢到顺天府吃牢饭,你只用安安逸逸地坐在家里等银子…”

    苗安素可不仅仅是要宋翰身败名裂。

    她和苗安平讨价还价:“四六开!不然我不承认自己搬到田庄是被宋翰气的。”

    “最多二八开!”苗安平道,“不然我这账算不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最后决定三七开。

    苗安素和苗安平皆大欢喜。

    苗安平连午膳都没有吃,丢下苗母在这里陪着苗安素,立刻回了大兴县。

    苗安素让人给苗母收拾客房。

    苗母不悦,道:“反正女婿也不会过来,我和你住不是一样。”

    上次她去四条胡同做客,佯装头发乱了,要苗安素的小丫鬟服侍她重新梳头,顺手把苗安素的一根赤金簪子和一对金嵌玉葫芦耳环给戴了回去。

    如果苗母见面就问她为何住进了宋家的田庄,她还会睁只眼闭只眼地让母亲住到她屋里,可这次…她铁了心和母亲撇开——宋翰靠不住,宋墨总不能养她一辈子,苗家眼里只有银了,她如果还不为自己打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季红觉得苗安素已经落得这个田地,如果再得罪了娘家的人,那才是真正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劝苗安素:“小姐,您还是把你用过的旧衣裳,旧首饰什么的,赏些老太太带回去做面子吧!”

    苗安素摇头,道:“欲壑难填。何况我已经下定决心和宋翰和离,不趁着如今还是宋家二太太时候捞点东西,以后我们拿什么银子过日子。”然后让写了封信让她给窦昭送去,“我请大嫂派人陪你去四条胡同把我的箱笼搬过来,你趁着这个机会把我的细软悄悄地收起来,让大嫂帮我保管着。免得送过来被舅爷给搜走了。”

    季红听了直流泪。

    前有虎,后有狼。二太太太艰难了!

    她一路小泣着去了英国公府。

    窦昭也正琢磨着这件事。

    宋翰被辽王发现和英国公的通房衣冠不整地呆在一个房间里,这可是个好机会!

    宋墨从大局着眼不愿意动宋翰,可宋翰这样陷害了宋墨一回就算毫发无伤揭过去,她可不答应。

    但怎么整整宋翰,窦昭心里还没有拿定主意。

    见了苗安素的信,她差点笑出声来,立刻叫了金桂和金银两姐妹过来,对季红道:“我的这两个贴身的婢女都有一身好拳脚,不要说女子了,就是三五个大汉也别想近身,我让她们随你去四条胡同拿东西,有什么事,你直管吩咐她们就是了。”

    季红之前心里还有点打鼓,怕窦昭不愿意插手这件事,闻言不禁喜出望外,曲膝给窦昭行礼,姐姐长,姐姐短地奉承着金桂和银桂两姐妹去了四条胡同。

    宋翰心里正不舒服,想着怎么把苗安素接回来。

    她这么跑到田庄上去住,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是会惹人非议的。偏偏英国公府只有窦昭这一个正经的女眷,窦昭不抹黑他就是好的了,想好给自己遮掩,那是不可能的。

    听说季红来搬苗安素的东西,他鬓角青筋直冒,抬脚就朝季红踹去:“小浪蹄子,你反了天了!也不看看你吃谁的喝谁的,还敢到家里来搬东西…”

    只是他那一脚还没有踹到季红的身上,旁边窜出个小丫鬟,抬手就捏住了他的脚裸往前一拽,拽了他个狗吃屎。

    第四百九十一章割肉

    宋墨并没有刻意封锁当天的消息,“宋翰和自己父亲的通房通奸被宋墨逮了个正着,苗安素因此一气之下去了田庄静养”的传闻渐渐地在英国公府的仆妇间悄悄传播,四条胡同也有人听说了。所以当季红带着英国公府的小厮婆子来搬苗安素的箱笼时,有点眼力的仆妇都纷纷找事避开了,而那些来不及避开的仆妇望着趴在地上的宋翰,又望了望面无表情退到了季红身后的金桂,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下人打主人,这可是要被判流放的。

    这小丫鬟怎么就敢?

    四条胡同的人全都惊呆了。

    正房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被禁锢了。

    季红不由舔了舔嘴唇。

    难怪窦夫人视英国公如无物,她身边的丫鬟可真是厉害啊!

    今天自己如果想平平安安地从四条胡同出去,还得依靠金桂银桂两姐姐。

    她对金桂和银桂的态度又平添了些许的恭敬:“两位姐姐,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要回去复命,我看我们就快点帮二太太把东西收拾了送到田庄去吧!”

    金桂和银桂心里明白,夫人让她来就是威慑这些人,至于搬东西什么的,那不是她们的活。

    两姐妹笑着点头,守在内室的门口。

    季红忙和几个婆子冲进了内室。

    宋翰的小厮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扶宋翰。

    宋翰一把推开小厮,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给我把护院找来。”他嘴肿了起来,下巴也是青的,望着若无其事的金桂和银桂,面色十分阴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就不相信了,几个妇孺还能从几个大汉的眼皮子底下把东西给搬走了!”

    小厮应声而去,又很快折了回来:“二爷。不好了,那个季红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十几个武艺高超的大汉,如今把我们府的二门都给堵上了,我们根本出不去!”

    宋翰气得直哆嗦。

    苗安素这个贱人,竟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要和他对着来!

    他要是今天让苗安素踩到了他的头上,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他大步朝外走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小厮急急地跟了上去。

    季红手脚麻利地收着东西。

    她今天能顺利地闯进来。说白了,不过是出奇制胜,借助了窦夫人的人马,再不可能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当务之急是把最贵重的东西带走,至于那些半新不旧的衣裳和在器皿铺子里买回来的陈设之类的,只有便宜宋翰了。

    季红客气地催着从窦昭那里借来的粗使婆子:“麻烦几位妈妈快点,等二爷回来我们恐怕就走不成了。”

    几个婆子见宋翰被打了,心里也正虚着,笑着应好,手脚更快了。不一会就收拾好了三、四个箱笼。

    季红生恐迟则生变,把苗安素的细软都塞到了金桂和银桂的身上:“两位姐姐帮帮忙。把这个带给我们家二太太。”

    金桂银桂只听窦昭的吩咐,既然窦昭让她们帮季红,她们也就没有推脱,把东西揣到了怀里。

    季红松了口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她心中正急,派了个小丫鬟去看个究竟。

    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季红姐姐,是舅爷过来。领了一大帮人,说是要为二太太把场子找回来呢!”

    太好了!

    有了舅老爷这个帮手,事情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季红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宋翰却被气得翻白眼。

    苗安平颠倒黑白。开口闭口全是指责他和父亲的通房通奸被苗安素发现,好言相劝不听,还把苗安素送到了宋家的田庄静养的话,逼着他拿了一千两银子的遮羞费。

    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和苗家做了姻亲,除了银子,苗家的人就不知道有第二件东西了。

    宋翰牙齿咬得吱吱直响,冷笑道:“血口喷人,谄害官家,也是要坐牢的!”

    苗安平不以为然,笑道:“宋二爷可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们去顺天府说理去!我就不相信,这儿子睡老子的通房,还有道理了。对了,我听我妹妹说,好像当天辽王爷也在场,辽王爷这不还没有走吗,到时候我们把辽王爷也请到衙门里做个证。别人请不动辽王爷,你们宋家可是勋贵里头第一家,肯定请得动辽王爷!。”

    宋翰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敢真的和苗家到顺天府打官司。

    他倒不是怕丢脸,反正宋墨也说过了,他是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就算是到了衙门,大可拿这个当借口。可是如果让辽王知道他不仅办砸了差事,还连擦屁股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

    他能有今天,倚仗的可是皇后娘娘。

    宋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千两银子没有,最多也就二百两,你要就要,不要,那我们就官府里见。”

    苗安平本就打定了主意这块肥肉要一点点吃,他也怕鱼死网破,还价道:“最少也得八百两,我们这些兄弟跟着我来了一趟,也得喝点茶不是。”

    “最多三百两,多的也分也没有。”

    宋翰态度坚决,最终以四百两银子成交。

    苗安平出了书房,喝斥着四条胡同的小厮给坐在花厅里等他的闲帮上茶点。

    宋翰看着那些痞子坐在自己精心布置的花厅里,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内院的季红得了消息,望着小半边炕的衣裳咬了咬唇,对金桂银桂姐妹道:“我们这就抬了东西走,说不定在前院还可以碰在舅爷,正好让舅爷搭把手。”

    金桂和银桂不由在心里腹诽。

    苗安平狗肉上不了正席,就算是没他帮忙,凭她们姊妹们,也一样能走出四条胡同。

    她们乐得由苗家的人出头,跟着季红往外走。

    等她们走到垂花门的时,遇到了几个看管内院的婆子,拦着她们死活不让走。还说要去禀了宋翰。

    季红大声的哭闹起来。

    坐在小花厅里的苗安平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一眼就认出了季红。

    他带着几个闲帮就围了过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苗安平冲着看管内院的婆子大喝。

    季红像看见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哭喊着“舅爷”:“二太太住在田庄多有不便,让我们回府把箱笼抬到田庄上去,二爷死活不答应,你快帮帮我。”

    苗安平的目光就落在了季红身后那几口苗安素陪嫁的香樟木制成的棺木上。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这女人失了婆家就只能靠娘家,苗安素的箱笼搬到了田庄,还不是任自己处置?

    他骂骂咧咧地撸着衣袖上前帮忙。

    宋家的几个护卫见状也不甘示弱地跑了过来。

    颐志堂的人站在旁边看热闹。

    等到宋翰的管事兑了银子过来,垂花门前正你追我打。你骂我跳的,一片混乱。

    他忙去禀了宋翰。

    躲在书房里装糊涂的宋翰只得出面高,高声喝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两边的人讪讪然地停了手。

    几个被打得厉害的婆子则不管不顾地躲在地上呻吟得更大声了。四条胡同的护卫只得跳了出来,喃喃地禀着事情的经过。

    苗安平立刻不示弱地道:“那原本是我们苗家给我妹子的陪嫁,现在我妹子被你们气到了田庄上,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把我妹子的箱笼抬走?宋翰,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做的那些丑事都说出来!”又指自己被扯破的衣裳和身边一个被打青了脸的闲帮,“别的不说,先拿五百两银子的汤银费来!”

    老子宁愿出五千两银子把你给干掉!

    宋翰心里发了狠,面上却越发的柔和了。指了地上呻吟的人:“那这些又怎么说?既然各有损失,那就各认各的。”他说着。朝管事点了点头。

    管事立刻奉上了白花花的四百两银子。

    苗安平知道宋翰是个铁公鸡,想从他手里拿钱不容易,又打着细水长流的主意,狠狠地瞪了宋翰一眼,接过了银子,护着季红几个抬着箱笼出了门。

    上次他就来闹过一次,这次又带人来了。四条胡同的人早就等在门口着看热闹,见他们出来,三三两两地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苗安平在市井里长大。知道流言能杀死人,又想吓唬宋翰一下,满脸笑容地团团作揖,道:“我要接我妹子回去住些日子,过些日子就回来,而不是被宋家嫌弃送去了田庄。”

    听他这么一说,有妇人大着胆子道:“原来二太太去了宋家的田庄静养,我就说,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二太太身边的人出来买菜买米了。二太太这是得了什么病?还要去田庄里静养。”

    也有好事之徒笑道:“既然如此,怎么大舅爷来势凶凶,还被撕破了衣裳?”

    苗安平只是嘿嘿地笑,催着颐志堂的人快点把箱笼抬上马车。

    宋家没一个人出面。

    大家见没有戏,慢慢地都散了,也有好奇的人跑去英国公府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苗安平还没有等马车到田庄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笼查点。

    还好,还好!

    当年那些略有些贵重的陪嫁都带了出来。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露出个笑脸,喊了季红过来问话:“怎么不见姑奶奶的首饰细软?”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