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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华亭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16、 不谢不怨 作者:雪满梁园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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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渐渐深了,只是既无星辰,亦没有滴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定权慢慢起身,望了阿宝一眼,问道:“你便这样坐到天亮吗?”阿宝只低着头轻轻点了两下。定权道:“你坐得了一夜,坐得一月么?况且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到里面去睡吧。”阿宝小声道:“奴婢——还不睏。”定权只能看见她髻前一道清晰发线,叹气道:“你放心吧,孤什么都不会做。”阿宝却仍旧低着头,只是坐着不动。定权无法,只得甩袖自走了两步,却又回转身来,一把将阿宝从椅上抄起,便向内室走去。阿宝一张脸早已红得要沁出来,只着手去抵定权胸膛,道:“殿下放手。”定权再想不到自己坐牢却坐出了这般艳福,心里只是苦笑。正挣扎间,忽闻门外一声落锁的清响,定权登时白了脸,半晌方冷冷道:“你要么乖乖去睡觉,要么明日我便叫人送你回去。”

    阿宝亦听见锁声,知他心内难过,也停了手,轻轻道:“殿下放奴婢下来,奴婢自己走。”定权默默将她放到地上,径自进了内室。阿宝随后跟上,帮他脱了鞋,又除了外头的直裰,待要去解他夹袍的衣带,定权只道:“不必了,夜里凉,我多穿一件。”阿宝一楞,已知道他了的心思,也便停了手。待他向内躺下,这才拉过一床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只在床边坐着。室内一灯如豆,映在他的侧脸上,那睫毛和鼻梁一同投下的影子,衬得那半面脸颊愈发的清秀。阿宝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亦是这样守在他床前,看他入睡。一时听他呼吸匀促,不觉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鬓角,定权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阿宝心上一惊,仓皇缩手,定权也只做不察,问她道:“你还不睡么?”阿宝讪讪道:“奴婢等殿下睡了再说。殿下还没有睡着吗?”

    定权翻了个身,背对她道:“一向都睡瓷枕,再睡这枕头觉得不惯。”又叹了口气道:“心里有事,也难以安寝。”阿宝想了想道:“那奴婢陪殿下说说话。”定权道:“好啊。”阿宝道:“今天下午,夕香就把那鹤钗又送回了,已经接好了,就跟新的一样。奴婢心里真喜欢,等日后回府了,奴婢再戴给殿下看,可好?”定权轻轻笑道:“好。”阿宝又道:“奴婢的家乡,出到镇外,那后面就是高山大川。记得一年暮春里,家人出游踏青,也带上了我。那日的天气真好,天是青色的,透得就跟药玉一般。山下的川泽,那么流过去,击在礁石上,半天里都是蒙蒙的水汽。有一群白鹤,不知从何处飞了起来,排成一行,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看不见了。那天还是那样的天,水还是那样的水,江山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样。殿下,那就是您的江山呢。”

    定权闻言,不由心头一震,又闻阿宝道:“殿下送给奴婢那只钗,奴婢一下子就想起那天的事情来了。”

    定权微微笑了笑,道:“是么?孤送给你那个,并没有怀什么好心。”阿宝道:“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衰于秋天。殿下适才还说,草木也有自己的本心,不过顺着四时更迭,繁荣凋零,方才称为自然。殿下将它给我,我就想起那天所见,这也是自然,并不与旁的事情相干。”

    定权笑道:“看不出来,你倒很会宽慰人。天道轮回,万法自然,木不怨衰于秋天,这话说得本不错。你知道方才我在想什么吗?”阿宝道:“殿下说了,我就知道了。”定权将手反背了,枕在头下,想了半晌方开口道:“我有个二伯,我还未生他就已经死了。不管是祖父,还是父皇母后,都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的事情,就好像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后来我长大了些,才略略的知道,大约是父皇和舅舅那时做了什么事情,祖父才赐死了他。父皇娶我母后,不过为的是外公的权势。外公将我母后嫁给父皇,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他的外孙能够当太子,当皇帝,顾家能够世代荣华不衰。便是这样,那二伯就该死吗?”说到此处,却又停住了,阿宝见他也不像是在问话的样子,只是静静等他说下去,半日方闻他轻轻咳了两声,接着笑道:“听说二伯就是被赐死在这里的,他死的时候不过大我一岁。锦衣绣服换成草履麻袍,前驱后拥翻作炎凉嘴脸,孤身一人,漫漫长夜,难道便不会害怕么,不会怨祖父无情么,不会满怀怨毒诅咒父皇和母后的儿孙么。而今不过是父祖造业,报应到了我的身上,我才会坐他坐过的地方,躺他躺过的地方。如此想来,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怨忿的,我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别人的血,才能够一天天活到了今日;就像你,蔻珠不也是死在了你的手上么?自己已是一身泥污,又凭什么去指责旁人不干净?”

    阿宝从未听他和自己一气说过这么长的话,细细揣度那其中意思,一时也觉无言可对,半晌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殿下不要想那么多了。便闭上了眼睛,奴婢念书给你听好么?”定权懒懒道:“好。”阿宝从一旁的桌上扯过一本书来,定权望了那封题一眼,不由微微一笑。阿宝揭开了一页,慢慢诵道:“景明寺,在宣阳门外一里御道东。其寺东西南北,方五百步。前望嵩山、少室,却负帝城,青林垂影,绿水为文。形胜之地,爽垲独美。山悬堂观,光盛一千馀间。复殿重房,交疏对霤,青台紫阁,浮道相通,虽外有四时,而内无寒暑。房檐之外,皆是山池,竹松兰芷,垂列堦墀,含风团露,流香吐馥。至正光年中,太后始造七层浮图一所,去地百仞,是以邢子才碑文云‘俯闻激电,旁属奔星’是也。庄饰华丽,侔於永宁。金盘宝铎,焕烂霞表。寺有三池,萑蒲菱藕,水物生焉。或黄甲紫鳞,出没於繁藻;或青凫白雁,浮沈於绿水——”

    在一片轻声哦咏之中,定权的眉头慢慢地展开了,呼吸也渐渐的匀净下来。阿宝见状,轻轻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中,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正要把书放了回去,忽见那桌上一只飞蛾,翅膀被烧去了一边,落在烛台下面,尤在微微扑腾挣扎。时已秋暮,这些飞虫在外头早已看不见了,想是这室内到底和暖一些,又杂生了草木,是以这飞蛾竟然活到了现在。阿宝方想将它拨掉,却又作罢了。只将书摆在了一旁,自己便披衣在那桌边坐了。这里那么安静,没有人语,没有虫鸣;院中无树,檐下不挂铁马,就连风声也不闻。一室之内,只有定权低低的呼吸,和这油灯偶尔的毕剥声响,胸前的伤口仍是隐隐作痛,心中却也慢慢静了下来。那灯油渐渐燃尽了,阿宝也伏案而眠。靖宁二年八月廿七日,终是过去了。

    廿七日发生的事情,众人方未全然回过神来,便已看见皇帝的旨意一道道颁下,先是借口复查旧案,囚了太子,又将当初经办过此案的官员一一重新拿问;顾思林居府养病,按说常州的事物便应由副将暂代,可中书省中却传出话来,说是陛下天恩,已召小顾将军回京侍病,剩下的几员副将,素来并无骄人功绩,硬是拾阶上去,只恐相互不服,有碍大局,是以另调了承州的节度使李明安接替宣威将军的职务。虽说敕使从京城到常州,就算是沿驿换马,日夜兼程,也需五六日的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如今方过一日,旨意只怕还未出岳州,但众人瞧着眼前的利害情势,心中却也都估摸得清爽。齐王府前的一条街上,由头至尾,皆是官轿,只塞得一条堂皇大道水泄不通,若有急事,便不得不绕道而行。

    齐王却颇听进了皇帝的话,也只是吩咐门房,道是但凡来客,不论何人,皆不迎纳。自己只一身家常打扮,坐在房内,也不出门。如是过了日半,忽闻府中内侍来报,道是赵王过府,定棠虽暗暗觉他此时过来,却是太过多事,却也不好推托,只得吩咐将他从后门悄悄放了进来。

    定楷见了他,只是吐舌道:“二哥前次还说我赵地的酒好,引得邯郸遭围。今日见了贵府门前的场面,才只当是你齐王又开谏了呢。”定棠噗嗤笑了一声,道:“五弟你这贫嘴滑舌,却是跟谁学来的?”一面又皱眉道:“朝中不晓事的人还是居多呀,这传进宫里,我又是个什么名声?”定楷笑道:“二哥这是把我也骂进去了,既这样,小弟也不敢高攀,这便走了。”定棠佯怒道:“五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定楷看他笑道:“二哥莫恼,小弟不过耍耍嘴舌罢了。只是今天来,却是有些事情。”定棠让道:“你坐下说。”定楷撩袍坐下,接过侍婢奉上的茶盏,问道:“父皇今天一早,就让大理寺带职拘了张陆正,此事二哥知晓否?”定棠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定楷从怀中取出一只封套,递与定棠。定棠奇道:“这是什么?”一面伸手接过。定楷道:“这是张陆正的家人方才送至我府中的,说是张大人亲口所托,事关重大,叫我务必转交给二哥。”

    定棠听了,不由皱眉,将那封口拆了,从中取出一张信笺来,却只见上面只有“庚午,辛未,壬子,丙子”八个字,略一思忖,已然明了,不由心中轻轻一笑,暗道了声:“小人。”定楷看他道:“我也不知这其中有何事,便不再多问了。若是那姓张的唐突无礼,二哥便只当是我多事罢了。”定棠细细思忖,那张陆正如今已岌岌可危,自然不会当真求什么儿女姻缘,不过是要自己相保他无事而已。李柏舟一案,他所知内情甚多,三司重审之时,定然还是要用得到的,莫若此刻先稳住了他,其后再作打算。一面才笑道:“五弟素来只会替我这作哥哥的分忧,又哪里会多事。此事却还要劳动五弟一趟,我附几个字,烦请五弟再交回给那人。”定楷忙拱手道:“举手之劳,二哥客气太过了,小弟可承受不起。”

    一面含笑看定棠写完了,又寻了封套细细封好,这才接过来袖入怀中,又笑道:“二哥,这次顾思林可就真病得厉害了,连太子都给捎带上了,宗正寺那个地方,我是想都不敢去想的。”定棠听了,微微一笑道:“那倒也未尽然,我倒是听说他这牢坐的舒服,还携了个美人过去。红袖在侧,珠玉傍身,换了是我,被关两天也无妨。”眼见定楷脸色一滞,才又笑道:“今日已是廿九了,不知朝廷的旨意走到哪里了?”定楷听他转口,亦赔笑道:“小弟只想着那顾逢恩,接到了圣旨,该是个什么打算?”定棠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早就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常州又焉得例外?”定楷微微一愣,也笑道:“正是,还是二哥一早便看透了,小弟这痴人,却还蒙在鼓里呢。”定棠看了他一眼,也自笑了,道:“五弟先不忙着回去,吃过晌午饭再走吧。”定楷笑道:“那便要叨扰二哥了,过了这几日,恐怕就吃不到齐王府的饭菜了。”定棠奇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定楷道:“到时小弟,便要到那延祚宫吃筵席去了。”定棠斥道:“五弟胡说些什么?”只是言语之间,亦无甚怒意。一时兄弟二人携手,便向厅中去了。

    既然京中议论的不过是此等事情,詹事府自然亦不例外。太子既被禁,府衙中一时也无甚事务好言,一日三次的唱点,屡屡便有缺员,报到少詹事处,少詹事也只索睁只眼闭只眼,不过道两声必要依朝纪严惩,便也没了下文。此日衙喏已然唱过了小半个时辰,许昌平方匆忙入班。才进得衙厅,便闻一人笑道:“漫说这旨意还没下来,便是下来了,又跟你我何干?我等是詹事府的詹事,又不是太子妃,还能随着就给废了?”另一人叹息道:“话虽如此,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后的事情,也难说得很呀——”许昌平听到这里,不由略略皱了皱眉,上前见礼道:“傅大人早,吕大人早。”二人抬头瞥了他一眼,无聊笑道:“许府丞怎么这个时辰才来?辰时的唱点早已经过了。”许昌平躬身道:“卑职今日入班迟了,甘愿领罚。”那姓吕的少詹事笑道:“且记下来吧,待过了这几日,积得也多了,一并再罚过。我说尔等这般年纪轻轻的,怎么终日不是迟来便是缺勤?”许昌平谢道:“卑职昨夜不曾睡好,是以今日起得晚了些,请大人见谅。”二人互看了一眼,笑他道:“原来如此,只是你又多费个什么心,这詹事府的天便塌了,也砸不着你这个七品府丞的。”许昌平略笑了笑,道:“吕大人取笑了,二位大人若无事,卑职便先过去了。”那詹事看他远去,又道:“如今像他这样倒好了,半两的干系也不必担。吕大人,听说您素来和二殿下——”那少詹事忙皱眉道:“傅大人听谁在背后乱讲,哪有这等事情?”那詹事道:“吕大人,你我共事多年,于公于私上,也都算是情谊甚笃了,将来的事情,还要靠吕大人多多提携呀。”少詹事笑了一声道:“那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您说是不是,傅大人?”

    正如吴庞德说的,外面便是造了反,宗正寺的这个小院子里,也不会有半丝风吹进来,定权亦不由向阿宝感叹,道此处还真有两分“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意思。此日午睡起来,看阿宝不在,便趿了鞋出门,见她正半蹲在门外的阶上,拿了晌午留下的米粒喂麻雀。那将要入冬的麻雀,已与春夏不同,一个个只吃得滚圆,偏着头在地上蹦来跳去,煞是有趣。阿宝听见声响,回头见他正倚门而立,笑着起身道:“殿下醒了。”那几只麻雀一惊,扑啦啦一下子就飞到了一旁,半晌见无事,又慢慢跳将过来。定权笑着点了点头,道:“这里它们也能找了进来,真是不容易。”阿宝嗔道:“殿下这话说的,它们本就是住在这里的,您看见这瓦片底下的洞了么?”定权笑道:“那倒是我们成了不速之客了。”正说着,已闻院门嘎啦一声开了,侍卫们看清来人,纷纷行礼道:“王大人,吴大人。”那些麻雀再度受惊,一转眼便飞入了草丛,阿宝也转身进了屋去,定权心下不由微微失望,见王慎二人过来,向他行礼,勉强抬了一下手,道:“阿公免礼吧。”那吴庞德被甩在一边,脸上也讪讪的,便自己直起了身子,定权也只不去理会他。

    王慎笑问道:“殿下住得可还好?”定权哼道:“还好。”王慎道:“殿下还缺些什么,或是觉得饭菜不合口了,就跟老奴说。”定权看了他一眼,只道:“孤想换个枕头。”王慎还没开口,便闻那吴庞德道:“殿下,不是下官不肯给您换,实在是——”定权的一腔怒气,对着这疲顽人物也发作不出来,只截断他道:“实在是陛下有旨,不许孤睡瓷枕,是不是?”吴庞德笑答:“陛下并没有这样的旨意,陛下只是说,殿下住在这里,要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池,下官的九族,那就保不住了。还请殿□谅下官的难处,委屈殿下的地方,下官向殿下请罪了。”定权被他气得无法,只是暗暗疑心,进士科居然也会拔出这种人物,一时干脆缄口不语。王慎看了吴庞德一眼,笑道:“吴大人办事还是尽心的。”又道:“殿下叫老奴多搬张床过来,老奴已经派人去办了,说话就要到了。”http://www.qxtx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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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果然便见院门外几人又抬了张塌进来,吴庞德忙过去调度安排,王慎道:“殿下这边请,别碰着殿下的玉体了。”一面将定权引至檐廊之下,定权见吴庞德转眼,忙问道:“阿公,外头怎么样了?”王慎叹了口气,只道:“殿下现在这样,便是多知道了也无益啊,还是不要问了。”定权并不理会,只急道:“阿公,顾大人他在做什么?”王慎道:“还能做什么,只在府中养病而已。只是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已派了太医院的几个院判,轮番过去伺候了。”定权默默点头,又问道:“父皇近日来还有什么旨意?”王慎看他道:“殿下,不是老奴不肯说给你听,只是你听了又能怎样呢?陛下给老奴的旨意,只是万万要看护好了殿下,其余的,老奴也只一概不知。”定权走了两步,坐在栏杆上,想了半晌道:“我知道了,父皇已经叫表兄回京来了,是不是?”王慎面上一白,方要说话,只见吴庞德已经出来了,笑对定权道:“已经安置好了,殿下可看看满不满意?”

    定权轻轻笑了笑,只道:“你们手脚这么快,事情办得这么周密,孤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恩斯勤斯

    八月底连着下了三两日的秋雨,天气立时便凉了下来,满院的凄迷衰草,只是看得人心里越发难受。自前日起,便有只蟋蟀在定权的床下彻夜叫个不住,定权被它吵得心烦意乱,亦跟吴庞德提起过一次,吴庞德也叫人将床搬了开来,细细找过,但并未寻到,便回定权道那蟋蟀已经跳走了,殿下可以安心而眠。待到夜里,过了亥时,却又闻得一阵“唧唧”声起,定权立时从床上翻起,将手中书册狠狠向墙上一拍,却是安静了片刻,但随即那虫儿又开始鸣叫,且是声音比适才还要大了几分。阿宝亦在旁侧耳听了,道:“只怕是在墙里头的,吴大人才没找出来。”定权皱眉道:“你出去说一声,叫他们顿壶滚水过来。”

    阿宝心中明白(看经典小说来——>http://www.shunong.com/书农书库)他的意思,吁了口气,披衣下床,见尚未落锁,便径自推门走至院中,向一个侍卫吩咐了。那侍卫便又去相报给王慎,王慎随后便亲自携了人过来,将床搬开,又等了半晌,便缘着那蟋蟀的叫声兜墙将滚水一泼,四下立刻静了下来。王慎笑道:“这是天气冷了,老奴的屋中今日也跑进去了两只。”又道:“殿下成日不走动,便多加件衣裳,可千万不要受了凉。”定权看着他们将床又搬了回去,一面听他唠叨,只点了点头,又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李明安已经接手了常事吗?”王慎道:“旨意恐怕才到,应当——”说了半句,方觉失口,连忙停住道:“殿下,这个老奴也说不清楚。”

    定权略笑了笑,道:“果然是李明安,此人倒也干练,只是闻说向来在兵部时便同上司属下都相处的不好,怎么就叫了他去?”王慎叹道:“殿下早些安寝吧,老奴这便告退了。”定权也并不再多话,待他们都去了,又躺了下来,果然再不闻那叫声,不由从旁检起适才扔下的书,翻了两页,笑道:“七月在野,九月在户,这不是在说孤么?”阿宝闻言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已将一部《毛诗》罩在了脸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只是接着收拾手中的衣物。待得都收好了,见定权仍是没有动静,便轻轻走了过去,将那书拿了下来,却见他正睁着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倒是唬了一跳,想了想便将那书又盖了回去.

    自八月廿七日始,朝廷的钦命敕使先后共向常州去了三人。待至九月初八,最先去的一人便已回京向皇帝复了旨,只说李明安已经从承州赶赴常州,接管了将印。小顾将军也接到了圣旨,只待将军中事务一一向新任主将交割清楚,便另两名敕使一道动身回京。皇帝接过他携回的李明安的奏报,看过之后,沉吟了半日,问道:“那顾逢恩接旨以后,是个什么样子?”敕使回道:“小顾将军将圣旨收好,又向属下询问了太子殿下和顾将军的近况。”皇帝轻轻一笑道:“他是先问的太子,还是先问的将军?”那敕使一楞,道:“最先问的是陛下。”皇帝道:“他是如何问的,你又是如何答的?”那敕使想了片刻,回道:“小顾将军问臣道:‘圣躬安否?’臣答道:‘圣躬安和。’小顾将军又道:‘殿下安否?’臣答道:‘殿下亦安好,正依陛下旨意暂居宗正寺内,协查李氏逆谋案。’小顾将军又问:‘哪个李氏?’臣答:‘便是前任中书左丞李柏舟。’小顾将军过了半日才又问:‘顾将军安否?’臣答:‘将军只是旧疾发作得厉害些,臣离京前听闻陛下已遣了数位太医,悉心料理。想来待到副将军返京的时候,便没有大碍了。’小顾将军听了,便没再说什么,只是请臣到军帐中用了晚饭。”皇帝点头道:“你很会说话。”那敕使忙谢恩道:“臣谢陛下褒奖。”

    待那敕使行礼退出,皇帝这才又从案上拿起了承州刺史送上的奏报,见其中亦是说节度使李明安已经赴常,常州军中闻说换将,一片骚动,但经几位副将一力安抚,道只是暂代,是以迄今而止,并无哗变之说。其辞与李明安奏疏中所说的并无大的出入,这才舒了口气。偏殿的窗户未关,一时一阵凉风入殿,皇帝又不由咳了两声。陈谨见状,忙不迭的吩咐将窗户闭死了,又道:“这节气还未到奉炭盆的时候,天气倒是沁凉。陛下总是坐着,还是多添件衣服得好。”皇帝起身道:“这就不坐了,你去取了朕的氅衣来,朕要出去走走。”陈谨连忙将衣服取过,服侍皇帝穿好,方要跟脚出去,便闻皇帝道:“你不必跟着去了,去宗正寺里,把王慎给朕唤来,叫他到东阁那边去见朕。”说罢提脚便走,陈谨看他出去,便指了一个小黄门道:“你就去走一趟吧,把咱们的总管大人请到东阁上头去。腿脚麻利些,要叫陛下多等了一刻,便是你的罪过。”那小黄门诺诺连声,忙向着宗正寺去了。

    皇帝登楼远眺,但见天际一片寡淡云层,其下微微散出斜日的金红光泽,映了那点点灰色薄云,便觉如片片龙鳞一般。宫城前的南山,还隐隐可见其影廓,只是不如春夏时那般清楚了,想来其上的草木也多已凋敝。一时但觉流年似水,一去匆匆,望着阁下的五色菊花,扳指一算,才想起明日便是重阳佳节。只因今秋多事,自己早有敕令,重阳不宴,是以宫内并未像往年一般大肆采备,不过端了几盆菊花过来映节。又忽而记起竟显年间的一次重阳,自己同顾思林一起登高,竟爬到了南山的山颠,其日天气晴好,可以遥望到红色宫墙,下得山迟,还险些误了宫中的晚宴。只是彼时二人还皆是英俊少年,现下想起却只觉已如隔世。心中正微有慨叹,却见王慎已从楼下匆匆绕了过来。

    王慎登楼向皇帝行过了礼,皇帝问道:“三司那边的案子办得怎么样了?”王慎想了想,当心答道:“老奴闻说他们是将张大人和旁余人等分开来查核的,至今并未有什么大的进展。”皇帝点头道:“嗯,朕知道了。太子最近如何?”王慎答道:“殿下一切安好,请陛下放心。”皇帝又道:“他向你打听什么了么?”王慎道:“殿下并未说什么。”皇帝笑道:“不哑不聋,作不得阿翁,朕便信了你的话。太子这几日还肯吃饭么?”王慎答道:“殿下都是按时进膳。”皇帝点头道:“那就好,明日你去吩咐御膳房,叫他们多做几道太子平日爱吃的菜,给他送过去。”王慎愣了片刻,方跪倒道:“老奴代殿下叩谢圣恩。”皇帝只是放眼东眺,半晌方道:“去吧。”

    重阳当日,不过大清早,满街里便都是穿戴鲜明,头插茱萸的男女老少,户户皆携着饵饼吃食,预备入寺进香,兼带赏玩秋景。相形之下,今年宫内却是要冷清得多,部衙也并不散假,众官员只是无论品陟,皆有一份御赐的重阳糕和茱萸,也算是应了节。定权没用早膳,直睡到近午方起,阿宝服侍他穿好了衣服,方净过了面在漱口,便瞧见王慎和吴庞德穿戴得齐齐整整,进了院来。身后跟着一排的随侍,手中皆携着食盒,甫至院门,便闻肴香四溢。一时王慎吩咐就在院中摆开了筵席,定权见众人排杯置盏,不由皱眉问道:“这是做什么?”王慎也不答话,只等肴核皆已摆放好了,方和吴庞德一同倒身下拜道:“臣等叩贺殿下双十寿诞,恭祝殿下福祚绵长,鹤寿千岁。”

    定权闻言,方才知道今日已是重阳节,一时愣了半日,才慢慢走至那桌前。只见桌上满满的排着糟醉蟹,荷花鱼丸,琉璃藕片一类的内制菜肴。中间一盆重阳糕中,只放着石榴和银杏,却没有自己素来不喜的枣和栗子,不由轻轻笑了一下。王慎瞥见他面上神情,忙在一旁笑道:“这是陛下昨日亲口吩咐了老奴的,尽是拣着殿下爱吃的东西,今日一早御膳房十几个灶台一齐出伙,做得了便立刻给殿下送了过来。”没待他说完,定权脸上早已白了,只指着桌上问道:“这不是你们安排的?”二人互看了一眼,王慎这才笑道:“没有陛下的旨意,老奴怎敢动用这些上用的东西?殿下最喜欢宫中的琉璃藕,这是今日清早,方从御苑中挖起来的。殿下尝尝,可还是那个味道?还有那壶蔷薇露,陛下知道殿下酒量浅,特别叮嘱了这个——”定权只是低声说了一句:“王大人,不要说了。”

    二人闻言,只是面面相觑,便见定权撩袍朝北跪了,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道:“臣萧定权遥叩陛下雨露天恩。”站起身来,又对王慎道:“父皇所赐,儿臣衔感涕零,只是不能亲面谢恩,便烦请王大人替臣回禀一句了。”王慎忙道:“老奴定将殿下的意思上报于陛下。殿下快请入席,娘娘也快请,老奴为殿下把盏相贺。”定权只微微一笑道:“王大人,这几日孤的脾胃不好,吃不进东西,更不要说是酒了。孤此刻只是觉得头晕,想是夜里受了些凉,便少陪了。”说罢便转身进到了屋内。急得王慎只是跟了进去,追到他床前道:“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定权只踢掉了鞋子,面向墙躺了,也不答话。

    王慎道:“殿下今日便是二十岁的人了,若是娘娘看到,心里不知该有多欢喜呢。殿下又怎么能够再耍这种小孩子脾气?”定权翻身起来,只是冷冷问道:“王大人,这种话是你应该说的吗?”王慎见他转眼就变了脸,只得跪下劝道:“老奴该死,老奴知道僭越了。只是殿下,这毕竟是陛下的恩赐,殿下为臣为子,都该谢恩恭领才是。陛下昨日专程将老奴叫了过去,不为别的,就为今日殿下的寿诞。殿下,陛下心里都是记着的呢。”定权笑道:“是么?孤活到二十岁,便只有今年才有的诞辰么?”王慎叹气道:“殿下休说气话,只是殿下寿诞恰好便在重阳,往年里都有宫宴,也算是给殿下一并贺寿了。”一面说着,自己也觉得没了底气。忽而想起一事,只低声道:“殿下放心便可,临来之前,老奴亲口一一尝过——”定权打断他道:“王大人,这种犯上的心思岂是做臣下理当怀据的?但既然你已提及了,孤也不防说句话你听,若是陛下他日真的赐下了鸩酒,孤北面谢恩之后立时便会饮尽;但今日陛下只是赐宴,孤实在是身体不适,吃不下去,想必陛下也不至于怪罪吧。”

    王慎又急又气又是无奈,只得问道:“殿下这话叫老奴怎么回给陛下?”定权又倒身躺了,只笑笑道:“阿公,你不妨也跟那陈谨学学,孤怎么说,你怎么回便是了。”说罢只是闭起了眼睛,王慎恨得只是一甩袖,便走了出去。看见阿宝仍然立在门外,只得叹气对她道:“还是请娘娘去劝劝殿下,你说这要让陛下知道了,又有一场气好生的。这个节骨眼上,殿下何苦要自己讨不痛快呢?”阿宝点了点头,轻声道:“妾知道了。”

    一时转身入内,见定权还在闷闷睡着,笑道:“殿下回避一下可好?”定权哼道:“你们今日都想翻天了是不是?”阿宝轻声道:“奴婢要换衣服。”定权愣了一下,这才懒懒从床上坐起,撇了她一眼,自己走到了外屋。半晌见里面没有动静,不耐烦道:“好了没有?”阿宝并不答话,又过了片刻,才道:“奴婢换好了,殿下请进吧。”定权忿忿入内,方想开口,却不由呆住了。只见阿宝已换得上下一新,头发又重新梳得溜光,将那柄玉梳端端正正插在其中,两颊贴了翠钿,腰上也系上了一条大红洒金的罗裙,望他嫣然一笑,只道:“殿下且在这边坐了。”定权微微皱了皱眉,道:“你又弄什么把戏?”阿宝到底看他坐定了,方转到正前,朝着他盈盈下拜,道:“奴婢给殿下拜寿了。”

    定权瞧她这个模样,倒是笑了一声,道:“多谢你了,请起吧。”阿宝立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问道:“奴婢请殿下入席吧。”定权见又是这句话,只是霍的站起身道:“凭你也有那个面子吗?”阿宝摇头道:“奴婢自然没有。奴婢只是斗胆代顾大人父子相邀;代常州的长风相邀;代这片锦绣山河相邀;邀我普天万物的鹤驭上汉腾天。”

    定权立了半晌,才淡淡道:“孤就给顾大人这个面子。”阿宝欢喜起身,道:“谢殿下。”定权走到院中,自己提壶斟了一杯酒,仰头喝尽,又挟了一片藕吃了。折腾这半日,酒和菜俱已凉了,况且那深秋的藕到底是错了季,吃起来只同嚼蜡一般。定权勉强咽下,对王慎道:“阿公回去替我谢恩吧。”王慎见他到底肯动了筷子,也松了口气,吩咐道:“殿下用罢膳了,都收起来吧。”又向定权及阿宝各行了礼,这才出去了。

    因是午休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詹事府的官员们在厅内围了,将御赐的重阳糕吃罢,各自也便无聊,散得东一片西一片,雅的说诗,俗的道曲,一片摇首晃脑,击掌哦咏。致使少詹事进来的时候,厅中已寻不到一个人的影子,少詹事不由怒道:“人呢,都到何处钻沙去了?”众人在偏厅听得顶头上司发怒,这才匆忙赶将过来,又是一片问好道歹声。少詹事怒道:“你们休要看着衙内事寡,便以为没了王法了。明日本官便将这几日不守规矩的人报上去,我管不了你们,刑部自然会管。”众人被他教训得莫名其妙,一人轻声提点道:“吕大人,这个还是午时二刻呢——”便听少詹事又劈头骂道:“午时二刻又如何?朝廷的薪俸难道不发这午时二刻的吗?”众人见他这几日颇是趾高气扬,连詹事也不曾放在眼中,此时又无事发威,更是不由纷纷暗中撇嘴,面上只是恭顺道:“吕大人教训得是。”

    那少詹事环顾了众人一周,这才道:“我手中有件事情,谁去走一趟?”一人轻声问道:“不知是何事?”少詹事见仍是方才那个人,不由皱眉道:“不过是衙内的公务,今日已到重阳,按着历来规矩,詹事府的人总是要去给殿下问个安好的。傅大人昨日报给了陛下,陛下也已然恩允了。本来这事应当是傅大人去,傅大人今日偏又病了。”一面不由心内暗骂那傅詹事狡猾,一面却又听那人道:“傅大人不在,吕大人便是府中首位,劳烦吕大人代我等向殿下叩问安好就是了。”少詹事瞪了他一眼,道:“陛下的圣意,你等还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http://www.shunong.com/书农书库)吗?不过是素年有这个例子,一时也不好破了,叫詹事府去个人便是了。本官还要坐堂,走不开身,这份向殿下请贺的奏呈已然拟好,你们各自俱上名,看看谁去一趟便是。”那个多话的人也不敢再说,只是腹诽了一句:“陛下的圣意我等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http://www.shunong.com/书农书库),你倒是明白(看经典小说来——>http://www.shunong.com/书农书库)得很。”

    众人闻言,不由皆面露难色,太子被禁,定是一肚子的怨气,此时去给他送这贺表,不是自讨无趣又是什么?更何况,谁知送过了今年还有没有明年,少詹事都缩着脑袋,又有谁愿意出这个锋头?是以历年的美差,一时却无人应声。众人只是打着哈哈,四处寻笔拖墨,蘑菇着在那贺寿的奏呈上一一署了名。正无奈何之时,忽闻一人道:“大人如不嫌下官位卑,下官愿办理此差。”少詹事看了他一眼,惊喜道:“许府丞,你去便好得很。都是同衙共事,分什么你尊我卑的,哈哈。许府丞见了殿下,勿请转达,说我等皆在衙内,遥贺殿下华诞。”众人心里也都舒了口气,忙纷纷附和,道:“是是,许大人务请将话带达,只说衙中人人愿往,只是去不了那么许多的人,未能亲面向殿下致贺,我等心中甚感遗憾。”许昌平笑道:“是,卑职一定将众位大人的心意带到。”

    许昌平亦是头一遭进这宗正寺,在门厅叫吴庞德拦住了,又是好一番啰嗦。这吴庞德已然得到旨意,道是詹事府要来人,此刻见来的不过是个穿绿袍的年轻官员,便愈发的不加客气。许昌平只差连官靴都脱了下来,这才从新捧了那贺表,一路跟着人进了定权住的内院。抬首看那院门,心中却狠狠一紧,只是咬牙走过。待穿过层层把守金吾,那引路的随侍将他带至门下,自进去通秉道:“殿下,詹事府的许府丞来为殿下贺寿了。”

    定权闻言,登时从床上翻身起来,这才发觉自己行动唐突,略清了清嗓子道:“什么许府丞?傅光时呢?”那随侍答道:“傅大人今日抱了病,在家歇养。”定权这才点头道:“叫他进来吧。”自己也整了整衣衫,走到了外室。

    许昌平自中秋过后,已有许久未再见太子,此刻见了,只觉他除了略略憔悴外,精神却还算好。一时见面无语,只是跪倒向他叩首道:“微臣詹事府丞许昌平谨代衙内同僚恭贺太子殿下华诞。”定权“嗯”了一声,接过他手中贺表,慢慢打开,对那随侍道:“去把门敞开,孤好看得清楚些。”那随侍应声而去,定权只道:“许大人快请起吧。”许昌平轻声道:“臣这般跪着方好和殿下说话。”定权见那随侍回返,又吩咐道:“去斟茶来。”那内侍回道:“殿下,已没有热水了。”定权皱眉道:“没有热水便问你们吴大人去要。”那内侍为难道:“那这边——”定权道:“你只将门敞开便是,院内这么许多的人,还会出什么事?况且许府丞过来,不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么?要不你们吴大人怎么不亲自来了?”那内侍见他发作,唯唯道:“小人这便去。”

    许昌平只是低首道:“殿下受苦了,臣下死罪。”定权叹道:“也并没有什么,你只告诉我,外面怎么样了?”许昌平答道:“听闻昨日敕使已返。”定权道:“我也估摸到了,常州那边换将的事情,定然还是顺利的。否则陛下今日不会赐宴,你也进不来。”

    许昌平道:“是,臣亦作如是想。只是臣此日过来,是想问殿下一句话。”定权道:“你说。”许昌平低声问道:“中秋宴上,殿下为何便要一口认罪,咬定那谣歌是自己传的?”定权愣了一下,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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